心裏那份因為她願意為自己維係與小袁氏關係的那份甜,好像生生被抽走了許多,嘴裏變得有些不是滋味,語氣也跟著奇怪起來,“那是女子的東西,我要來做什麼?”

他雖不是女子,卻也知道一些女子愛胭脂水粉,更知道這胭脂水粉也分三六九等。

隻拿這畫眉的黛來說,本朝的女子,眉間用黛,石黛有之、銅黛亦有、青雀頭黛少有,但達官顯貴中,到也常用,唯螺子黛乃珍稀之物。

且不說這螺子黛畫在眉上的妙處,隻說這份珍稀的可貴,就足以讓擁有的人雀躍不已,有那些舍不得用的,怕是會當傳家寶貝留著。

可他又不是女子,再珍貴,於他而言,又有何用?

當然,若是送給心愛的女子,自是有用,但他心愛的女子,此刻就躺在他的身邊,而這個女子,竟然還要給他螺子黛送人,蕭深豈會不氣悶。

與他相處的越久,越深,就越能品味出他言語中的情緒。

就像現在,馮昭聽出來他這話說的有些衝,卻不願意計較這份衝的由來,隻嘀咕道:“不要就不要,凶什麼。”

蕭深:“……”

差一點又脫口而出反問她一句,“我凶什麼,你不知道?”

可這話到了嗓子眼,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不敢問。

從來不知膽怯為何物的人,自從發覺自己的心意,並堅定了這份心意後,幾次不敢把這份心意,吐露出來。

眼梢斜睨著始終把頭頂對著他的馮昭,蕭深隻覺得前路漫漫,他怕是還要上下求索。

本來還想謝謝她願意為他費上這麼一份心,但眼下過於氣悶,他又不想說話了,隻鬱悶的留下一句,“睡覺吧”,人便翻了身,麵朝床裏,閉上了眼睛。

馮昭頓覺空氣舒散了,眼看著快縮進被子裏的脖子霎時解放出來,不敢動作太大的驚動蕭深,卻也說可能的活動活動剛才繃得有點緊的身體,緩緩放鬆下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剛躺上來的時候,還不覺得困,但身體一放鬆下來,竟很快的睡了過去。

等到她的呼吸均勻開來,本該背對著她的蕭深,已經情不自禁的轉了過來,望向她的目光,充滿了情意。

大概還在為之前她說的話氣悶未消,這會兒見她沒事兒人一般的睡得香甜,蕭深一歎之餘,盯著她尚顯稚嫩的麵龐,無奈的低喃一句,“那螺子黛,總有一天,我會親手為你畫在眉間。”

祭祖,是件大事兒。

起程的時辰是早就看好了的,又逢天公作美,趕上個大晴天,待眾人用過了早膳,蕭深帶著馮昭就出門了。

幾乎是這邊的馬車一動,洛城之中大小官吏、富貴人家的外院內宅,就都得了消息,雖說昨天有知府夫人那句話傳了出來,大家都按著沒動,但今天康寧郡主一走,眾人頓時像解了禁一般,你爭我搶的跟著蕭家走動起來。

原本就打算送走了兒子、兒媳熱鬧幾日的蕭定坤,頓時就借機廣發請帖,定了宴請的日子,又打發人去請戲班子,還特意交待小袁氏,那日一定要招待好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