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坤這人最大的好處就是懂得審時度勢,為達目的,肯舍得下臉,彎得下腰。
因為他是這樣的脾氣,自覺一手帶出來的兒子自然也就繼承了他的“優良傳統”,這會兒又一見堂上一邊倒的派頭,臉上的笑容,就有點控製不住了。
好在,同來的周行頗有先見之明,眼梢時不時的就要瞄一瞄自家的大人,一見他有露笑的苗頭,忙不動聲色的往前湊了湊腳步,伸手碰了蕭定坤一下。
畢竟是公堂,這會兒案件還在審理中,蕭家人既是苦主,原告,就得擺出原告的委屈來。
誰見過受了委屈還能笑出來的?
就算是笑,也是強顏歡笑。
來時,周行便有意無意的提過這句,因此,他這麼一伸手,蕭定坤也反應得快,垂在膝蓋上的手忙抬手來虛握成了拳,抵到了嘴邊處,假意咳了一下。
比起他這邊的小動作,坐在他下首的蕭深卻是紋絲不動,表情專注的盯著堂上。
徐大人這會兒的臉色可真不怎麼好。
審案前就被黃大人和田大人坑了一把,這會兒在堂上,又被坑了一把,頓時被動了。
他手裏的驚堂木撫得都跟體溫差不多了,才吩咐一句,“宣證人上場。”
這會兒,他也算看明白了,蕭家這套路,不可能沒帶證人來。
所以,他也懶得多問那句,“現在證人所在何處”了。
果然,他這邊話音一落,齊石就忙回頭瞧向衙門口處。
他一轉頭,眾人的目光自然了就跟了過去。
原本大家都隻當是普通百姓圍觀的衙門口,突然傳來了騷動。
“勞大家讓讓,讓讓啊,這裏有證人,大人等著呢。”
這聲音,脆而亮,還帶著點未長成的稚氣,聽起來,不過七八歲的樣子。
堂上的大人均都眸帶不解,心裏暗忖著,蕭家這是沒人了?怎麼讓個幾歲的孩子押解證人呢?
這會兒,堂上的三位大人竟同時用到了押解這個詞,均疏忽了押解原本該是官府的事兒,如今被一個中郎將奪了去,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當官的疏忽了,老百姓更不會在意,他們聽到有證人送來了,仿佛有人指揮般,整齊的向兩邊讓開,空出中間的路來,剛好讓周康推著那反綁了雙手的證人一步一趔趄的進了府衙大門。
他們前腳進去,後腳圍觀的百姓們迅速又重新圍攏過來,繼續看熱鬧。
徐大人、黃大人、田大人原本還隻猜測著這道聲音是一個孩子,等到真見了一個七尺漢子,被個比自己矮上許多,年紀又小上許多的男孩子押進來,那畫麵,真有種讓人瞠目的違和感。
周康卻是不管堂上的大人們怎麼看他,雄糾糾氣昂昂的推著那證人直接進了堂,等到兩人步行差不多到了齊石身後的位置,猛然踹出一腳,蹬到了那證人的膝彎處。
“撲通……”毫無準備,證人膝蓋狠狠的砸到了地麵上,傳出了回響。
與此同時,還有一聲痛呼,“唉喲……”
“閉嘴,嚇著了大人,有你好看的。”
周康人小,皺著眉頭深惡痛絕的盯著那證人的模樣,可半點不像小孩子。
幾位大人瞧著,都覺得自己好像從這個孩子身上看到了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