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浩晨睡著了之後一直在做夢,駱弈軒幫他蓋好被子,給老媽打電話說了下情況,在床邊坐了下來。
回憶延著張浩晨說他看見爸爸的窗口蔓延開去,其實真的沒有多少內容供駱弈軒填補思念,但就是可以那麼翻來覆去的每一遍都新鮮地好像近在眼前。
沒經曆過的人可能不會相信,一個孩子怎麼會對離開那麼久的人有那麼長情的思念,那是從血液裏生發出來的,與心智無關,隻是人長大了,就會少了許多幻想,把它們統統放回心裏。
他看著張浩晨,至少自己還知道老爸好好的活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每年還可以看到他親手寫的明信片,可是他呢,除了夢,除了想象,就什麼都沒有了……
張浩晨突然翻了個身打斷了他的思緒,睜開眼,笑了一下:“哥,你還在呢!”
駱弈軒看看表:“你才睡了十分鍾。”
“嗯,怕你走了嘛!”
“切!接著睡?”
見張浩晨搖搖頭,駱弈軒起身拿了個蘋果給他:“折騰大半天了,你媽知道你回來了嗎?”
“不知道。”
駱弈軒又把蘋果拿回來:“那先別吃了,先打電話!”
雖然知道他們這些孩子夜不歸宿是常事,但他不想看張浩晨變成個冷漠的人。
張浩晨看了眼手機,搶過蘋果來咬了一口。
“你!”駱弈軒氣不打一處來,正要再說——
“她不住這裏。”張浩晨又咬了一口,“白天不在,晚上就更不可能過來了。”
駱弈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明白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張浩晨接著說:“我舅舅有病,奶奶身體又不好,沒有他,我媽沒辦法把這個家撐到現在。我一般……不會打擾他們。”
難怪他中午報平安打的是座機號,他竟然還告訴他長這麼大沒受過什麼挫折,那在他眼裏什麼才是挫折?
駱弈軒坐回到凳子上,還是把手機遞給他:“至少發個短信吧,讓她知道你平平安安地在家。”
“嗯!”
短信發出去之後很快就有了回複,張浩晨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也不睡了,和駱弈軒聊了起來,聊了一會兒他老師、他老媽的穿腦魔音之後,話題不知不覺就扯到了離開的老爸身上。
相比較駱弈軒還能說出幾件跟老爸一起打遊戲、被老爸打屁股之類的事來,張浩晨的記憶基本上已經變成碎片了,隻有最後那幾天的印象格外深刻,因為那幾天,爸爸第一次打了他,也是他印象中唯一一次打媽媽。
那幾天,他爸爸會在晚上突然變得特別易怒,到了白天又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張浩晨隻不過好奇動了他新買的鑷子和血壓計就惹得他大發雷霆,幾天之後張浩晨的媽媽受不了了,和他大吵一架之後紅腫著半邊臉帶張浩晨回了娘家,從那以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你老爸是醫生嗎?”駱弈軒聽到他說血壓計。
張浩晨搖搖頭:“應該是給我奶奶用的吧!”
“哦!”駱弈軒笑了一下,“那東西挺神奇的,我到現在都看不出來是怎麼用的。”
接著,他們又聊了些別的,氣氛又輕鬆起來,張浩晨一直熬到眼睛都睜不動了才肯躺下,頭還沒挨枕頭就睡著了,駱弈軒不打算回去了,坐到寫字台前。
寫字台的筆筒裏有支看上去很古舊的鋼筆,他拿出來看了看,和他上高中時用的那根還有點像,一直就壓在心裏的以瞳的事一下就浮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