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見她神色有異,隻疑她傷勢有變,慌忙覆上她的靈脈,隻覺她體內真氣流轉,氣息大亂。
“果兒,莫要動氣!速速凝神調息!”
墨離說著,指尖用力,欲渡些神力助她,卻被她一把拂開。
她倏地起身下榻,跪在榻邊,語聲薄涼:“果兒重傷初愈,妖性難控,昨夜無禮唐突了師父,還請師父莫怪!”
這番話便似冰劍,刺穿了墨離的心肺。
原本她夢裏喚寒雲時,他已覺心神不安,如今這一句話,卻如當頭棒喝,讓他猝然清醒。
他雖不是迂腐守舊者,可他們終究是師徒,昨夜聽她吐露心聲時,他不僅未加製止,反倒心生歡喜。
此間,二人各自沉默。
良久,墨離終是開口,語聲淡淡:“你既無大礙,為師便著人早些告知帝君,他為了你的傷已擔憂了整月。你也收拾收拾,準備回九重天吧!”
墨離將外衣披在身上,神情冷漠,起身時竟有些不穩,由她跪在榻前,並不去扶,隻掠身飛往竹林。
許久,雪果兒終於晃過神來,無力地癱坐在地。
這一瞬,她的心仿佛被撕成了碎片,鮮血淋漓,痛不堪言。
這或許是她的劫數,亦是她多情自負的報應。
師父,對不起,果兒不該……
九重天,淩霄殿。
聽聞雪果兒已傷愈時,昊天緊蹙的眉頭終於舒展,麵露笑意,重重打賞了傳話的仙侍不說,更急急回東平閣換了一身素白常服,迫不及待朝七十七重天去了。
那傳話的仙侍從內室領了賞賜出來,見那些仙侍依舊呆傻的望著早已遠去的帝君發愣,便忍不住將這一樁驚天的“情事”在淩霄殿內添油加醋的廣而告之了一翻。
自此,昊天尚未將雪兒迎回九重天,天帝思慕忘憂上神愛徒雪果兒之事,已經在天界傳的沸沸揚揚。
七十七重天,纖雲閣。
昊天在忘憂林中杵了半晌,仍舊遲疑著,該不該進去。
當日將她重傷,心下原就愧疚,知她傷愈,縱然欣喜,卻也擔憂。
驀地一聲輕咳傳來,昊天回身,瞧見墨離一臉倦色,正與他施禮:“墨離拜見帝君!”
“免禮,這段時日辛苦墨卿了!”昊天神色依舊有些不大自然,目光不時挪向纖雲閣。
墨離拱手作揖:“墨離份內之事,豈有辛勞之說。帝君來了半晌,卻止步竹林,莫非是嫌墨離的纖雲閣簡陋?”
昊天見墨離有意打趣,原本焦躁憂慮的情緒稍稍緩解了些,隻隨著墨離一同漫步往纖雲閣去:“你啊你!平日裏總是一副拒人千裏的姿態,如今倒還知道與我玩笑了?”昊天說著,不由笑了笑,話鋒一轉:“雪兒如何?”
墨離疲態難掩,眉眼間卻也含了笑意:“帝君放心,她已無礙。”
此間,屋內的雪果兒已梳洗完畢,素衣白衫,容顏無雙,隻是眉宇間淡淡隱著憂思。
昊天推門進來時,她正將銅鏡前墨離適才放下的那支青竹簪斜斜插在髻上。
這簪子跟著她已有七年,從未離身,那日被人從桃林劫走時卻遺失了,原本以為再也尋不回來了,不想卻在師父那裏。
先前墨離進來送簪子時,並沒正眼瞧她,隻冷冷留下一句:“怡香從林子裏拾到的。”便轉身出去了。
昊天的突然出現,打斷了她的愁緒。
“雪兒!快讓我看看,可好些了?”
雪果兒麵對他的熱情,實在有些手足無措,隻想奪門而去,卻又顧忌他的身份,隻能強忍。
“雪兒拜見帝君!”
昊天多日不曾見她,隻顧傾吐心聲,卻分毫不曾多慮:“雪兒莫怕!我已將念瑤削去神職打入天牢,至於綁架雪兒的真凶,一旦尋到,決不輕饒。以後有我在,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雪兒!”
昊天眼中不曾掩飾的情緒,讓雪果兒原就紛亂的心思更加煩躁,哪裏有心情去顧他的好意,隻扶額皺眉道:“多謝帝君!雪兒有些困乏,不便招呼帝君!”
雪果兒言罷,便往榻上一坐,麵容確實有些憔悴,一旁昊天神色略顯尷尬,卻仍極盡體貼,噙笑看她:“雪兒既然累了,就歇息吧。我改日再來看你。”
語落,卻是轉身去了。
雪果兒這時方才放下心來,終是長出了口氣,抬起頭來,幽幽地望著窗外,再次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