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心心煩意亂的胡思亂想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睡著,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姚奶奶帶了一瓶藥來,讓任心塗在傷口上,任心打開藥瓶,一股刺鼻的腥氣撲麵而來,仔細一看,黑乎乎粘稠一片的不明物體靜靜的躺在瓶子中,看得她胃裏一陣翻滾。
“姚奶奶,這……”任心不敢輕易嚐試這種詭異的藥,可是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姚奶奶便笑得慈祥的拿過藥瓶,挑出些藥膏抹在任心的臉上,任心臉上的上一直在發炎,紅腫的有些難看,看得姚奶奶心疼。
任心本以為那腥氣很重的藥膏塗在傷口上會生生的疼,緊緊的閉著眼睛,兩條眉毛都快擰在了一起,緊張的等待著痛感的降臨。可是當清涼的藥膏被姚奶奶溫柔的抹在任心的臉上的時候,任心意外的發現藥膏其實很溫和,塗抹在傷口處很溫和。
“姑娘家的,總歸是要照顧好自己的容貌的,對於女人而言,美貌是一種責任。”姚奶奶輕聲責怪任心大意。任心舒緩了麵部表情,睜開眼睛訕訕的笑。
這時她才發現,姚奶奶雖然已經一把年紀了,可是她的皮膚白皙細膩,少有皺紋,目光柔和清亮不顯老態,昨晚上屋裏光暗,任心心緒不安也沒有發現,姚奶奶竟還有著一種不同尋常的氣韻,宛若空穀幽蘭般寧靜安然,雖然已經過了蘭花盛放的季節,卻依舊從容優雅。
想來,姚奶奶年輕時也是一位絕代的美人兒,這也難怪姚赤有這樣好的基因了。
無意間,姚奶奶看見任心胳膊上的傷痕,便順手掀開了任心的衣袖,任心下意識的想要去攔她,卻沒有姚奶奶的出手快。
“你一個姑娘家,為何身上會有如此之多的傷痕?”姚奶奶皺眉,心情複雜,她就拿著藥膏就要幫任心往胳膊上擦。任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輕輕的抽回胳膊,拒絕了姚奶奶的好意。
“姚奶奶,這個藥似乎很難貴重,就不必浪費在我身上了,一點小傷,幾天便好了。您若是真的憐惜我,就讓姚赤放了我和與我同行的朋友……”任心不想欠姚奶奶的人情,不失時機的向姚奶奶表明心意。
“這件事情,咱們之後再說,來你先讓我幫你把傷口處理好。”姚奶奶拉過任心的手,力道讓任心拉不回去,任心隻得順從的讓她幫自己抹藥,可是拒絕的心情卻依舊是那樣。
“就算您幫我治好了這一隻胳膊,可是,您知道嗎,我身上的傷又豈止這臉上和一隻胳膊上的這些,您要看嗎?”任心說著,單手解了衣裳,衣衫滑落,任心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之中,滿身的傷痕有之前被任家打得還未散去的淤青,也有前幾日滑下山坡被灌木劃傷的傷痕……
新傷,舊傷,哪一處的傷痕都沒有好轉的跡象,有誰能想想,身上帶著這些傷痛卻要每天強裝振作的正常行動,與人談笑自如?她不過是,不想要讓人為她擔心而已,而那,並不代表她不疼……
“您若是真的憐惜我,便不要將這珍貴的藥浪費在這些表麵的傷口上了,因為我身上最難以治愈的傷口在這裏。”任心平靜的用指尖點點自己的心口處,“您放過我好嗎?我此行去鄉試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事情,時間不多了,我不能在此處耽擱,若是我不能應試……要我接受這樣的命運……我寧願死了……”
任心的聲音愈加的沉靜,言語中的落寞讓人心疼,一句“寧願死了”堅定的如同宣誓一般的話語擊打在姚奶奶的心上,這個女孩倔強的不同尋常,感覺很偏執。
“你為何一定要參加鄉試,仕途坎坷,並不適合你這樣的女子,你看看我們這四方山,風景優美,環境單純,在這裏生活難道不好嗎?”姚奶奶掰過任心的身子,幫她處理身上的傷口,任心靜靜看著她,良久,“昨晚我說的都是真的。”
沉默不語,兩人各有所思,姚奶奶給任心塗著藥,看著她身上深深淺淺的傷口,看起來她並不像是在說假話,可是,正因為如此,姚奶奶覺得她一定可以理解姚赤。
房門被推開,一陣涼風席卷而來,吹在任心的身上,有些涼。不自覺的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奶奶……”姚赤嘴邊的話戛然而止,抬腿進門的動作一僵,猛地轉身,順手就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