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緣起(1 / 3)

微風帶起竹林一片簌簌輕響,日暮西斜的初夏,夕輝依舊明亮。

此時正值高門大院飯後的休憩,同時也是仆人侍從可以稍事休息的時候。後院中的主要院落,安靜的讓人昏昏欲睡,而一院之隔的大廚房裏卻熱鬧的沸反盈天。走廊上各色人等往來不息。

“倚翠,倚翠,你可聽說今早宮中賞賜了豆蓉酥麼?”一身鵝黃綢衣的小丫頭手裏端著食盒,用手肘去推身邊橙紅色綢衣的少女。那少女也正端著食盒,隻是要比身旁人多了一層,因此隻能兩手端著。此時不留意被人推了一把,竟差點將手裏的東西丟出去。

“喂,當心!死鳶兒,這是殿下特意賞的!要是給我碰散了……說怎麼陪我吧!”倚翠當時就變了臉色,手下穩穩端著食盒往自己懷裏抱。這頓精致的飯菜來之不易,還是早上自己好不容易討的殿下歡喜,才讓殿下特意吩咐大廚房為自己做的。

鳶兒看倚翠向前趔趄時,立刻就跳到一邊。隻是跳的再遠也躲不過,小丫頭索性吐了吐舌頭,說道:“我不是怕姐姐吃不到好吃的?再說姐姐常在殿下身邊走動,這點賞算什麼,不是三五不時就能得一次嘛?這般小氣做什麼。姐姐且聽我的好消息就是。”說道最後,鳶兒的語調輕快,眼珠轉了轉便又走回倚翠身邊,湊到她耳邊小聲嘀咕起來。

“聽說這豆蓉酥是皇上小廚房,今春兒才研製出來的,五色豆配齊精製綿砂糖,再以玉泉進貢的金絲棗做餡兒,宮中傳言,娘娘們嚐到的都讚不絕口呢,但各宮仿製的都不及原物。今兒姐姐可是有口福了呢!”

“我還以為什麼,小蹄子別想轉移話頭,這我怎麼不知道?那麼金貴的東西,殿下不賞,我自己去拿,豈不是自己找罪過,你這究竟是害我呢吧?!”

“姐姐聽我把話說完啊。”鳶兒看倚翠越發誤會,不慌不忙說道:“前兒殿下不是說紫藤閣選送的書都很不錯,還特意問了那裏當差的是誰麼?之後聽說,殿下當時就要賞賜隨身玉佩,還是錦夕最後勸住的。誰知今兒早上,宮中送這豆蓉酥來時,殿下怎麼就想起這茬?我今早當差,殿下隨口就說送半盒去紫藤閣。當時殿下急著上朝,這事也沒人理會,那盒豆蓉酥現在還在寢殿書房呢。晌午時錦夕姐姐吩咐我,記得在殿下晚上回來前送去紫藤閣就是。隻是這樣好的東西,便宜了那新來的小蹄子豈不可惜。我是特意來向姐姐獻寶的,姐姐卻還錯怪好人?”

“哼,這還差不多。知道你這小丫頭想著我了。隻是,這要是被人發現······”倚翠一臉竊喜,可眼中仍滿是猶豫。

“姐姐放心,這種事不會有誰問起。再說她見過什麼?隨便拿些相似的糕點送去糊弄一下就是。姐姐放心就好,再說她也見不到殿下,即使見了最多就是謝賞,其他的還能說上什麼?”鳶兒小聲說著,並笑眯眯的看著倚翠,一臉的信誓旦旦。

“嘻,這次就先饒了你。事不宜遲,咱們快去快回。”倚翠將手裏的食盒抱的更緊了些,就迫不及待的拉著鳶兒,大步離開了大廚房外的遊廊。

兩抹豔麗的顏色就這樣順著回廊,無聲無息的飄向了院子的另一側。

同一時刻,在整個後院的西北角——芙蓉榭,一位身著淡青色紗衣的玲瓏身影,正隱在一片蒼翠的竹林中。竹林蔥鬱,即使近距離的走過,也難辨認出竹林中潛藏有人。

那抹身影此刻,正倚坐於被日光烘烤了半日的巨石上,全神貫注在捧著的線裝書裏。偶爾竹間微風輕蕩,竹葉的窸窣聲中會間或夾雜一兩聲的吟詠。

‘所謂致知在格物者,在物而窮其理。……人心之靈莫不有知,天下之物莫不有理……始學者……天下之物……以求至其極。……至於眾物之表裏精粗無不到……此謂物格……此謂知至……’

被一片青綠色包圍的少女完全沉浸於這方天地間,渾然忘我。

突然一陣涼意,才讓少女如夢方醒。原本乳白的天色此時已經隱約透出灰藍,即刻就將入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