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於何?止於何?
雲聚於何?散於何?
應道是:風起是非地,雲聚仙門前。
小雨已歇,半點星芒隱現,荒林萬裏,盡是新枝翠葉,朦朧時分,望那殘陽含羞半遮麵,晚霞婀娜舞天邊。
此景雖美,偏是生於邊陲,西聞妖獸厲嘯,東望人煙飄渺,尋常不得見、不得聞的景色,於這是非之地卻平常之極。
泥濘小道處,少年卷著褲管,將草鞋置於幹柴之上,麻衣緊裹著幹柴,露出精壯的上身,微風拂來,少年一個激靈,抬頭望著天空,似是不屑,更似是覺得老天在戲弄自己,樹葉沙沙,如在嘲笑少年。
夕陽漸垂,天色昏黑,少年腳步亦漸快,卻不想一腳踏空,跌在一處水坑之前,激起泥漿濺了滿身。
啪!
少年如泥猴一般,似在置氣,一拳砸在水坑之中,卻又激起泥漿濺了滿臉。
啪啪啪!
不知幾拳後,隻見坑中泥漿濺出,露出坑洞之時,少年才一臉滿意之色的離去,絲毫不在意滿身的泥濘。
“咳咳咳,亂星回來了?”
一處茅屋孤立在荒林之中,幾根粗細不一的木棍排成籬笆,圈出極小的院落,一株古樹斷裂之處被磨平,將內掏空,作水缸用,水缸下還伸出幾條鮮嫩的樹枝,微風稍冷,時而吹落幾根茅草。
茅屋之中燭光搖曳,微風無孔不入,透過窗子將燭火吹熄,片刻後燭光再次亮了起來。
“娘,今日柴火怕是要晾上幾日方能燒用。”
少年將柴火放在屋簷下一處搭著的棚子下,好在棚子下地勢頗高,雨水流不過來。
“亂星,苦了你了。”
柴門推開,露出女子蒼白的麵龐,望著棚子下忙碌的少年,歎氣道,聲如溪水過石,溫婉動聽。
“娘,為何如此說?快些回去躺下。”
少年聞聲,身形一僵,急忙道。
“好,好。”
女子乍看正值花信之年,卻已是少年之母,少年不過是十二三歲的舞勺之年,焉能有如此年輕之母?那女子麵帶微笑,輕閉柴扉。
待到柴扉閉合,少年方轉過身來,露出滿是泥濘的前身,將柴火放置好,少年走到水缸前,舀起一瓢水,細細的將身上的泥水拭去。
“舊枝未盡抽新芽嗬…”
少年俯身望著水缸下的幾條嫩枝,油亮翠綠,撥弄了一番後,頗為感歎道。
確定身上不曾有半點泥汙後,少年毫不猶豫的推門而入。
茅屋內不過一張竹床,上麵墊著幾張褪色的毯子,一個櫃子置於床尾,一張方桌雖是老舊,再加上那盞銅質燭台,燭火搖曳間,卻多了幾分滄桑古樸的意味。
“坐。”
女子躺在床上,蒼白的麵龐上難得多了一絲血色,強撐著身體坐起,眼神製止了欲要上前幫忙的少年。
“亂星,你有何想問之事便問罷。”
女子見少年神色變幻,似有千言在口,笑問道。
“父親現在何處?”
少年喏喏問道。
“東荒,千葉鎮,徐家莊,你父親名為徐無涯。”
女子笑了笑,似是早已料到少年會問此事,言辭間毫不在意,卻不曾發覺指間緊握身下的毯子。
“他日我去尋他。”
“一拳打死他?”
女子突然笑了起來。
“或許會。”
少年皺著眉頭,認真道。
“其一,你二人素未謀麵,你又如何識得其樣貌?其二,你所經之地不過放遠數裏,此地距千葉鎮數十萬裏之遙,你如何去得?其三,便是百十個你,亦非其一合之敵。”
女子思索片刻,如實道來。
“總歸有辦法。投毒之流雖不恥,卻有奇效。”
少年眉頭皺的更深,腦海中各種計策不斷閃過,沉悶道。
“我讓你多讀聖賢書,可不是這番道理。”
女子佯裝微怒,隻是眉間透著滿意之色。
“聖賢書不過是書聖賢之道,孩兒又不是什麼聖賢,自然也難領悟其中道理。”
少年道。
“自古隻聞人侍仙,不見神仙渡凡塵。若是當下全講道理,自然是誰的道理足誰便無所懼,隻是當下講拳頭,誰的拳頭大,誰就是道理。”
少年緊接著開口道。
“你從何處聽來這番話?”
女子頗為好奇,小小年紀竟有這般見地,絕非其所感悟的出來。
“打柴之時,曾遠遠見過同族相殘,摯友反目,利之所趨,所向披靡,自然是強者居之,弱者飲恨。”
少年回想起往日所見,不由開口道。
“如此,你父親給你的東西亦是時候還你了。”
女子撐起身體,將床頭的櫃子打開,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個褐色的包裹。
“若是你當真要尋他問個明白,這便是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