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1 / 2)

錦繡山莊,嘈雜的大堂內。聽聞一聲清越的鑼響之後,眾人逐漸停止了言論,緩緩安靜下來,等著莊主淩雁上前宣布大會事宜。未料上台來的竟是一二九年華的清麗少女,便是方才的淩小姐。眾人不禁意外,紛紛在台下議論起來。張若水初來乍到,自然是不知規矩,不過,去過燭庸城,他知道此時應該上台的是淩莊主本人才對,上次歐陽毅就算是重病都支撐著病體上來了,這個錦繡山莊,也太失禮了吧。不管是有幾分學識的商人還是來湊熱鬧的草莽,都對這美貌的少女稱讚不已:“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果然一代佳人是也。”“淩小姐號稱西蜀第一美人,名不虛傳啊。”台下的秋明洌,眼中水波澹澹地望著她,眼上蒙著一層從未有過的暖意。隻見她向眾人略一頷首,朗聲道:“小女子淩天霜,乃錦繡山莊主淩雁之女。因家父身體抱恙,未能前來主持本次大會,所以由我暫代家父之位。小女子在此先謝過各路朋友千裏迢迢趕來敝莊捧場。”“啥?又是一個身體抱恙的。”張若水想著,五大商幫的老大怎麼身子骨都這麼弱,莫不成……剛才的淩小姐也是誰誰誰易容假扮的,想要再奪取個什麼刺繡奇品?越是這麼想,張若水脖後越是噝噝冒著涼氣,回憶起上次的燭庸城之行,真是有點不寒而栗,不過,也有好處,是認識了景姑娘秋兄這一幫朋友。張若水別過頭,見景瀾雙手疊在胸前,滿眼傾慕地望著淩天霜,自言自語著:“好漂亮,真希望我也能長成大美人。”張若水笑得格外溫柔,道:“景姑娘你也很可愛啊,再過兩年,也是淩小姐那樣清麗漂亮。”景瀾別過頭瞅了一眼張若水,聽得內心歡喜,笑得天真爛漫,道:“謝張小哥吉言!”張若水略帶羞澀地嗬嗬笑著。“我更希望長成那晚在小樹林裏遇見的姐姐那樣,明豔動人,像仙女一樣,可是她打了招呼就走掉了。”景瀾冷不丁地提了一句,張若水這才想起那道如花隔雲端的倩影。這位鳳姑娘,自稱樂伎,可是會輕功,能馴服靈獸,樣貌又是極美,真不知是哪個門派的高徒。思忖了片刻回過神,張若水情不自禁深深地偷瞄了景瀾幾眼,雖然和淩小姐相比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和鳳姑娘相比也不是什麼絕色佳麗,可她卻是張若水心中那枚無可替代的小家碧玉。此時的台上卻已開始展出上等的布匹繡品,由眾人競價買得。百鳥朝鳳嵌帽披風,雲紋玉艾虎絛護腰,添繡彩錦繁花的六銖紗,碧水紋鴛鴦綺……錦似繁花,流光溢彩。這時,有個小婢女碎步走到淩天霜身邊,附耳不知說了些什麼,淩天霜水眸一凝,將會場交給了管家,匆匆如風地消失了。錦繡山莊,山莊前左右立著兩尊石獅,素雅端莊。山莊之內薔薇盛開,如霞似霧,盎然夏意破門而出。傾璿與慕罹站在門外靜靜等待著。朱門開啟,門中走出一個身著妃色長裙的女子,身披提花綺流蘇雲肩,似乎比傾璿年幼兩歲,雲髻峨峨,修眉聯娟。她先是溫文爾雅地道了個萬福,有些警惕地端著雲髻上下打量了一番傾璿,微微顰眉,道:“你便是,海雲樓的傾璿姑娘?”傾璿回敬一禮,道:“淩小姐萬安。”接著,從袖中取出了一管青竹笛,右手一旋,一節水蛇軟劍被拖出。“竹笛劍為證。”傾璿正色道。“好、好,”淩天霜這才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你果然是父親說的傾璿姑娘。天霜信任你。不必叫我淩小姐,喚我天霜便是。”說著淩天霜將手搭在傾璿雙臂上,如花的笑靨中噙了一點淚光:“一路辛苦你了,傾璿姑娘,先進去洗洗風塵吧。”一朱一碧兩道靚影,如池中的粉荷映團葉。淩天霜抬眼望了一眼傾璿身後的慕罹,見他環劍靜立在側,以為是海雲樓的護衛,道:“這位公子,和傾璿姑娘是一同來的?”傾璿別過頭冷光掃了一眼慕罹,道:“一個……好朋友。”淩天霜向慕罹道了一個萬福,一派名門閨秀之姿,道:“傾璿姑娘的朋友就是天霜的朋友,見過公子。有勞公子一番舟車勞頓了。”慕罹眸帶寒意地瞟了淩天霜一眼,被人這樣一說有點不好意思,雖不知她和她爹與傾璿有何關係,見她這般溫和有禮,便收斂了些傲氣,抱拳道:“在下慕罹,見過淩小姐。”淩天霜畢恭畢敬地領著傾璿一同跨進門檻,就像是在迎接府上最尊貴的客人,慕罹隻得默默跟在她們身後。錦繡山莊內不少高樹花卉,建築恢弘雖比不上燭庸城的富麗堂皇,卻是古樸大氣,自成一番風格。走到一處廂房,三人停了下來,淩天霜指了指一間打掃得纖塵不染的房間,道:“傾璿姑娘,這是天霜特地為你準備的。如果婢仆有什麼怠慢之處,盡管向天霜提出。”說著,淩天霜轉向慕罹:“抱歉,不知道慕公子隨行,天霜立刻差人打掃。”“來人。”淩天霜殷勤地喚來婢女,要她們仔細打掃出一間上房。“有勞淩小姐,呃,天霜姑娘費心了,不過眼下這些事都是其次的。”傾璿顧盼了一下四周,微微朝淩天霜頷首說道。“對對,傾璿姑娘說的對。”淩天霜有些神色慌張。傾璿轉向慕罹,容顏冰凝,道:“慕公子,我和淩小姐要商量晚膳一事,不如,你先去別處轉轉?”淩天霜這時才反應過來還有一個慕罹,道:“慕公子,是天霜怠慢了,來人,帶慕公子去大堂蜀錦會。”牆角應聲走來一個婢女,拂袖邀請慕罹。慕罹隻是淡淡地望了傾璿一眼,道:“自己小心。”便轉身跟著婢女離開了。兩個少女走進了廂房,淩天霜領著傾璿到雕根茶桌前坐下,轉眼間便是淚眼婆娑,看來是一個擔驚受怕很久了。“天霜,”也許是美人惜美人,傾璿立刻握住淩天霜冰涼的柔夷,“你先別哭,仔細告訴我淩伯伯的情況。”淩天霜不停絞著手中的鮫帕,道:“爹他……被軟禁了。”淩天霜邊哭邊講地把去方府探望淩雁的事情說了一遍。鮫綃都被淩天霜的眼淚濕透了,傾璿一邊輕撫著她的後背,盡力讓她平靜下來。淩天霜紅著眼睛,從腰間取出浮雕麒麟的一枚方形玉佩,道:“爹爹說那些人扣留他就是為了我們淩家世代相傳的這枚麒麟玉佩,我想,錢財乃身外之物,既然皇上喜歡,能用這玉佩換來爹爹,也值得了。傾璿姑娘,你說是不是?”傾璿一見那枚玉佩便怔住了,道:“你先給我看看。”淩天霜解下玉佩遞與傾璿,傾璿一接過,那玉佩便有了異動,中心閃現著微微熒光,稍縱即逝。“啊……”淩天霜見狀已是驚詫不已。傾璿倒是鎮定,輕輕撫摸了一下它的質地。玉佩質地細滑隱隱有溫熱之氣散出,潔白均勻不見瑕疵,猶如羊脂。傾璿喃喃道:“是它,和三年前淩伯伯給我看過的一樣,有感應,是昆山玉……”淩天霜貝齒一咬,道:“這玉當真是稀世珍寶?可是它再珍貴,能比得上爹爹的性命麼?”傾璿將玉佩遞還給淩天霜,起身檢查了一下四處的窗戶,確定了四下無人,便重新坐回淩天霜身側,道:“朝廷行事一向過河拆橋,即便他們得了玉,保不準會殺人滅口。天霜,你這玉名喚昆山白玉,這材質是從上古時期昆侖山白虎之骨所化的玉石,世間無二。外麵的人,爭著搶著要奪。這是你們淩家世傳的寶物,即使是淩伯伯,也會用性命來守護它。”“什麼,性命?為何啊?”淩天霜瞪著紅彤彤的眼睛瞅著傾璿。傾璿有些為難地咬了咬櫻唇,低聲道:“你爹怕是沒跟你講,應該是怕你也陷入這場惡鬥中……”“傾璿姑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越聽越糊塗。事已至此,我覺得你應該跟我說明白。你是誰,你為何認識我爹,還有,這玉有什麼奧妙。”淩天霜有些咄咄逼人地追問道,果然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