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然愣了愣,說:“你不是不行嗎?今天。”
“哦,我……我推掉了,本來是有個應酬。”
“這樣啊,那……到哪呢?”
“沈園吧,那裏的花雕不錯。而且……你不記得了?上次我們還有半瓶酒沒喝完呢。”
又是女兒紅,冷然沉默不語。
“怎麼?”
那頭的聲音足以讓冷然聆聽到她那微微皺起的柳葉眉,他忙不迭地回應:“沒……沒什麼,這就過去嗎?”
“嗯,你是不是還在為上午那件事情生氣呢?”
“沒……沒,哪有……要有的話……也是我氣你才對。”
“喔……你能這麼想就好。既然家裏頭有事,那……那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讓小蘇去弄……那就這樣吧見麵再聊,二十分鍾後,我到。”
那頭終究還是果斷幹脆地掛了線,夜色緊跟著也簌簌地拉下帷幔。
冷然卻還在聆聽,仿佛是自己的歎息聲,又似乎是空蕩蕩的閉合空間裏,本來就有的連綿不絕、輾轉回旋的歎息聲。
他的眼睛裏現出莫名其妙的驚恐,被迫用眼角去倒追,形色倉皇地來來回回數十次。
幾乎就要崩潰。
所幸,陽台那邊刮來一陣陣似乎要變天的冷空氣。
冷然筋疲力盡地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勇敢地從沙發上爬了起來,連忙去開燈。
即使亮了光,心都還是慌亂的。
可總算有了光亮的家園。
冷然鎮靜下來,仍舊急匆匆地拐進主臥室,挑了一件經常穿的深黑色中長外衣。
然後準備逃之夭夭的時候,無意間瞅了一眼門邊的衣架。
隻這一眼,他不由怔住。
門邊的衣架上,經常顯擺似的,掛滿了潘妙妍五顏六色各種形式的包。
不是因為其中有一個紅色的手提包特別醒目招人喜歡,實在是這個包沒能完全拉上鏈條,赫然露出一對酷似真人的棉布娃娃。
很明顯,一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各具神態,維妙維肖。
冷然驚醒,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取出來看了個究竟,又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放了回去。
整個過程,他的手雖然一直在抖顫,莫明其妙地甚至還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但他仍舊沒有忘記把這個紅色的手提包整理好,就跟之前的一模一樣,恢複了原狀。
他實在不想落下私動他妻子東西的口舌,打破如今這種各得其所的家庭平衡。
一邊暗忖,潘妙妍是不是也瘋了?
竟然學著電視劇裏那些荒誕的狗血劇,莫非也在他的身上種下了某種古老的巫術?
這樣,冷然的眼角又開始了頻頻地倒追,頭皮發悚地從家門口磨蹭到了小區外,然後速度地鑽入了一輛藍色的士。
可他,逃得了嗎?
潘妙妍那淩晨時分才有的怪怪的麵色與種種不尋常的詭秘,更添一雙愁紅慘綠的眼睛,不管他如何抵擋,止不住地總在晚風中頻頻交織。
幸虧,就在快要到沈園的路上。
冷然又接到了一個電話,把他的注意力徹底分散開去。
“你……你到了嗎?”
“快了,馬上,你呢?”
“我……我……你能不能,能不能……”
“什麼?你說!”
記憶中的那頭從來都不曾這樣的拖泥帶水過,難道出了什麼大事?
冷然的頭上盤起了一個巨大的疑問。
“沒……沒什麼,我……我突然有點不舒服,不想出去了。”
“什麼?你還沒有出來?”
冷然先是一陣不快。
好在,他總是習慣坐在車子的後排,即使的士司機也看不到他此刻的麵部表情,而他的語調始終如一,所以說著擔心的話也跟前麵沒有多大區別:“怎麼回事?要不要緊?要不要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