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素錦荏苒的時光(1 / 2)

大順啟元初年,肅宗登基大典。

安瀾站在高高的築台上,俯瞰群臣。她穿著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外搭金絨棉素色鬥篷,頭梳鸞鳳淩雲髻,九鳳繞珠赤金纏絲珍珠釵閃爍在鳳冠旁,隨著北風碰撞,叮叮做響。

時間以一種漠然的姿態劃過她的生命,她最美好愜意的五年時光,仿佛彈指間遊走。她微微側首,容淵恰好也回望於她,相視一笑間,她內心的悲傷似乎加的更濃。她遠遠望著宮外的方向,伴著簌簌的北風,她突然很後悔為什麼要將麵前的男子,安插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她如何能夠忍心將他殺死……

她寂寞的站在人生的頂端,錦衣華服隱去她的不安與踟躕。她忽然覺得自己是那麼的孤獨,聽著禮官的溢美之詞,她卻恍惚的出了神,玉貌朱顏偏偏更襯她空洞的眼神。

鳳鸞宮。

帝都的深秋已經透著冬天的味道,寒風吹過殿內的楓林,簌簌寂靜。

殿內早早燃起炭盆,禦座之上的男子全神貫注的看著手中的折子。

“皇上……”藏青的紗幕後露出一雙明眸善睞的杏眼,輕輕喊道。

容淵抬頭麵目俊朗,他笑著柔聲道“瀾兒,你在裏麵都收拾兩個時辰了,晚宴都是一些家臣和內眷,不用這麼在意的。”

安瀾拖著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跑到容淵身邊,撒嬌道“人家第一次做皇後,好緊張嘛。”

容淵放下折子,將她攬到自己的腿上輕點她的鼻尖“你還想做幾次皇後?”

安瀾豎起手指燦爛笑道“一次就夠了,就做你的皇後。”

“你這耍賴的樣子哪有皇後的半分的端莊。”

安瀾湊近他,眸中水漾似的波瀾,散發出盈盈點點的光芒“那就過一會兒再做皇後好不好?”

“好。”他將安瀾攔腰抱進寢殿,輕輕抵在安瀾的耳邊“你這般模樣以後怕是要讓我做一個昏君了。”

安瀾握住他指尖拂過孔雀紋的腰帶“你如此說我便不依你了。”

“那就過一會兒再做明君好不好?”

安瀾嫣然莞爾,將頭輕輕靠過。

窗外風光正好,縷縷灑下,空留一室旖旎。

安瀾的身側還留有容淵的餘溫,嬅萱端著茶盞進來“主子怎麼還賴在床上啊,貴婦女眷已經在清光殿候著了。”

“登基大典還要好一會兒呢,我想等皇上一起。”安瀾懶懶的轉著腕間的玉鐲。

嬅萱往紫檀掐絲琺琅獸耳爐裏放了一塊蓬萊香“你現在已經是皇後了,還這麼任性怎麼可以。正好剛才我在庫房看見禮部尚書夫人送來的步搖,很適合今天的場合,我幫你綰個好看的發髻怎麼樣。”

“嬅萱的話我哪敢不聽啊。”話音甫落,殿外忽然炸開一聲雷鳴。

“怕是要下大雨了。”

安瀾的臉氤氳在煙霧繚繞中,輕輕問道“準備好了嗎?”

從鳳鸞宮到清光殿要穿過一條蜿蜒的回廊。彼時,外間已經暴雨如注,廊簷懸掛的長明燈頂著濕氣,越發昏暗。

“等一下。”安瀾微微頷首,左右環顧片刻,對著嬅萱耳語幾句。漸漸嬅萱脫離人群,沒入煙雨中。

宴會開始,容淵才姍姍來遲。滿堂賓客歡聲晏晏,唯獨安瀾惴惴不安,她掩飾的極好,隻是握酒盞的手抖得厲害。

一眾人等接匍匐在地,稱頌他們聖明的新主,安瀾按規矩行禮。

容淵傲然走過,堪堪而立於安瀾一旁,稍稍抬手“眾卿免禮平身。”

容淵挺拔的身姿挨緊安瀾,緊緊握住她的手“我很想你。”

他的龍袍帶著寒氣,讓安瀾身子一顫“外麵可真冷。”說罷,取出袖中絹帕為他拭去額角的雨水,順便扶正發頂有些歪斜的紫金冠。

“瀾兒的手怎麼也冰涼,等我暖過來,在挨著你。”容淵與安瀾拉開一小段距離,臉上的孩子氣讓安瀾不禁揚起嘴角。

樂舞絲竹妙音婉轉,殿中央舞娘水袖長舞,光華奪目。帝後耳鬢廝磨,推杯換盞好不恩愛,羨煞旁人。

舞娘騰空而起,袖擺橫空,悠地翻出一柄長劍,瞬間刺向大殿之上的九五至尊。在劍尖還有幾步之遙時,安瀾挺身而出,擋在前麵,迅疾的寶劍貫胸而入。

殿內頓時亂作一團,侍衛從四麵八方湧出,將出口封鎖。容淵驚慌失措,隻是喚著昏迷的安瀾“瀾兒,瀾兒……快傳禦醫,快……快”容淵已經暴怒“把刺客給我用重刑,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此時殿門外一陣騷動“娘娘怎麼了,娘娘怎麼了?”

“又怎麼了?”容淵不耐煩。

門外的守衛識得嬅萱,便說“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嬅萱姑姑。”

“讓她進來。”

就在押送的刺客與嬅萱擦肩而過時被擒,侍衛不敢貿然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