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終章 帝都訣(1 / 3)

臘月三十的帝都繁華煙柳,盡管前段時間發生的事被傳遍了朝野但也耐不住時間消磨,已經沒有多少人會去想二十幾天前方才結束的事,江湖本就多變,也沒有人會在意變動的江湖局勢。

除夕,能夠在除夕看到雪一直是一件讓人振奮的事,以往的臘月雖然也會有雪但不會如今年這般落得這麼久,顯然是豐年之兆,連慕容雲空也沒有回東海慕容家度過除夕,帶著於管家在帝都期待著夜晚的降臨。

帝都中自然少不了談亂江湖事的人,但也都隻知個大概,至於那細枝末節他們也全然不知,倒是劍閣與奇異穀被君默然正了名,武當雖然沒有被牽連但也因為紫木的緣故被君默然有所冷落,雖是如此也不妨礙武當在江湖中的聲望,畢竟紫木不是整個武當。

客棧向來是閑雜彙聚之地,雖說是除夕但也不妨礙江湖中人在此彙聚閑談,細細聽來也都是江湖中的一些奇聞怪事。

“聽說劍閣林閣主沒有回劍閣!”忽然有一人提及劍閣。

聽得劍閣之名倒是讓人仰慕,誰也沒有想到劍閣會因為君默然被劫成了忠義之門。

“那我倒是不知道,不過林閣主不在奇異穀倒是真的。”

另一人問道:“你又如何知道林閣主不在奇異穀?以林閣主和江穀主的交情,這個時候怎麼也應當在奇異穀。”

那人反駁道:“我自然是知道,我昨日方從奇異穀求醫回來,隻是奇異穀如今的穀主似乎是江穀主的親傳弟子。”

幾人忽然陷入沉默,片刻後有人歎道:“江穀主是可惜了,如此好的一個人,居然也會逃不過天命,就這麼離世了。”他話鋒一轉,說道:“不過說來江穀主離世有些蹊蹺,怎生如此醫術通天之人會因風寒體弱就這麼去了呢?”

另一人搖頭:“這就不知了,誰知道我們所熟悉的傳言是否是真的,近幾日不是還說龍古雲都不過是一些心懷不軌之人有意放出來霍亂武林的嘛,這武林倒是也沒發生什麼事!”

江湖人聊得興起也沒有在意坐在二樓的林翊川,也多虧了林翊川在江湖露麵次數少,雖然名聲在外但見過他的人卻也不多。

聽得江湖人扯談的事多是與他有關他也沒有在意,隻是笑了笑喝了口茶。帝都沒有被擾亂早已被他料到,李前新深得君默然信任,慕容雲空也早早醒來主持朝局,縱然是天下大亂帝都也不會有任何風雲。

說來慕容雲空心思倒是讓林翊川捉摸不懂,但他卻也知道慕容雲空沒有親自尋找君默然是最為正確的決策,李前新雖然權勢不低但也高不過慕容雲空,君默然決然是將很多權力都交給了慕容雲空,否則也不會在奇異穀見到林翊川時絲毫不著急。

“聽說了嗎?近來陛下身體有恙已經準備冊立太子,嘖嘖,這太子一立不就是說明要更替新朝了!”

此話一出聽得一旁眾人臉色大變,隨即有人急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那人也是回神,趕忙道:“陛下龍體安康,瞧我說的混賬話!”

林翊川心中冷笑,若說君默然決議退位他是居然不信,就這幾次與君默然見麵加之南宮柏泉手記中對君默然的描寫來看,君默然城府高深心思難明,特別是登上至尊之位後讓南宮柏泉有時候也看不懂。

倒也不去理會江湖人所談之事,他想著這個時候等的人也該到了。

確實是到了,蕭月笙改了容貌悠閑地坐在了他的對麵。

看蕭月笙的氣質似乎與以往有所差別,他笑道:“蕭樓主勘破了?”

蕭月笙輕嗬笑道:“勘破倒是沒有,但也比以往更近了一步。”

林翊川明了的點了點頭,問道:“蕭樓主似乎也不驚奇。”

蕭月笙笑道:“有何驚奇的,你與你師傅本來就是驚奇之人,在你身上我也沒少見驚奇之事,倒是今夜究竟會有多少事發生我很好奇。”

林翊川說道:“既然好奇,蕭樓主可敢與翊川一同去見一見那位讓南宮師傅也吃了個虧的人?”

蕭月笙含著笑沉默不語,隨手拿起一隻茶杯倒滿喝了一口,隨後說道:“還有那個讓你師傅也猜不到的人!”

若說帝都壯闊還得數那皇城巍峨,林翊川倒也沒有想著要闖一闖皇城,他自然要進去見一見那位即將退位的帝王,但不是現在,現在天色未暗,燈燭照耀不到的陰影尚未顯現,縱然是月色陰涼他也需要先去見另外一個人。

林翊川很是閑情雅致的逛了半個帝都,上一次來帝都之時還是八年前為了救人,他也是如今日這般著裝,隻不過腰間的塵霜劍今日又被一層白布包裹看不見寒氣。

王衣函就跟在他的身後,他帶著王衣函走過曾經的王府,原本理應荒廢的府邸如今也換了人再一次享受琉璃。王衣函看著熟悉的地方居然沒有覺得心酸,反而一層淡薄的明悟在心底升起,但總覺得有一層輕巧的白紙橫在中間讓他看不見白紙之後究竟是人還是景。

“今夜你就會見到你想見的人!”林翊川淡然說道。

路過程府時林翊川停留了許久,如王府一般程府如今也換了新人,程家軒月如今在奇異穀中過得安穩,她比王衣函看得透,八年來從未向著江晚嫣提過複仇之言也沒有表露過任何程家的悲哀。王衣函則不同,雖然也沒有表露過複仇之意但喬名一言便將他誆去了光明天宮,林翊川雖然不說也知道他心裏始終在意著陷害他們一家的人。

這等恩怨情仇也不是說忘便能忘的,盡管如程青靈一樣被父親囑咐不要複仇,但他們二人誰也不會忘了血染在白色清雪上的痕跡。

帝都繁華從未被夜幕的降臨拭去,看不見的星空被燭火照映得一片通明,慕容雲空很久沒有這般安詳地仰望天空,今天他突然發現,透過看不見遮蓋夜空的燈火,在沒有燭盞的星空上有著從來沒有過的炫彩,寧靜,和煦,他突然覺得這些年失去了很多,盡管他也得到了很多。

“老爺,天涼!”於管家從屋內拿出外套。

慕容雲空笑道:“沒事,我想再待會兒!”

於管家也陪著他站在冷風中看著沒有星月的天空。

慕容雲空忽然問道:“於老,你知道天空是什麼顏色嗎?”

於管家微微一愣,疑惑道:“天空不應該是藍色嗎?”

慕容雲空搖頭道:“天空的藍色隻是它的掩飾,天空應該是黑色,沒有一絲光明的黑色,它讓任何在其中的星月都感到絕望,不斷掙紮不斷煥發光芒,因而星月才會如此明亮,就如塵世一般,正是因為殘酷才會讓人不斷對抗,才會讓人顯得這般耀眼!”

慕容雲空看向黑暗一角,問道:“你說是不是?翊川賢侄!”

於管家臉色一變心中大驚,呼嘯一聲,瞬間數十把刀劍向著慕容雲空所視之處出手,毫不留情的刀,毫不留情的殺招。

慕容雲空的府邸豈會是任何人能夠隨意進出的,自上次昏迷醒來於管家已經召集了慕容家高手日夜保護慕容雲空,此時出手的正是這些高手,每一個人的招式都不一樣,實力也不比長生殿的人弱。

劍,在黑夜裏閃爍寒光,吹動一片落葉,吹動一粒沙塵,吹動院落裏搖曳的燭火,吹動燭火上的飛蛾,吹動燭火下人的鬢發。

落下的刀與林翊川的劍擦碰出的火花在黑夜顯得格外明耀,慕容家的刀法極其凶猛,林翊川的劍法極其飄逸,數十人身影不斷交錯,又不斷交融。林翊川一直在用塵霜劍護住自身,那些刀居然不曾有一把接近過他的身子,甚至連刀意也不曾侵入。

“好了於老,讓他們退下吧,翊川賢侄沒有惡意。”慕容雲空叫住管家。

林翊川的劍停了,在黑夜裏依舊能夠讓人看見寒光的塵霜劍極為耀眼,慕容雲空心中很是驚訝,林翊川能夠如此自如的運用塵霜劍,他的境界已經到了何等地步,再一看心中更是驚訝,手握塵霜之人居然不是林翊川,林翊川在塵霜劍光芒黯淡之後從更深諳的陰影裏緩緩走出。

於管家站在慕容雲空身後時刻護著他,身旁數十位高手手持刀劍嚴陣以待。慕容雲空看著林翊川,笑道:“侄兒的劍法真是精妙,完全不像是劍閣的招式,隻是我不解侄兒為何能夠如此自若的動用白塵劍?”

慕容雲空所言非虛,雖然是蕭月笙手持塵霜但用劍之人終究是林翊川,蕭月笙武學高妙,所用也是林翊川三言兩語所說之劍招,慕容雲空所指也恰是如此。

林翊川結果塵霜還劍入鞘:“劍是人所用,人心便是劍心。”

慕容雲空恍然大悟:“看來侄兒已經勘破,不被白塵劍魔所控。”

林翊川說道:“慕容前輩心不夠純,不懂得武的含義,也不懂得塵霜的含義。”

聽得林翊川言語生疏慕容雲空便知其意,卻也無可奈何,隻是問道:“此話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