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她的意圖,我也並不說破。隻做佯裝皺眉疑惑,反應正是中了她的下懷。
“聽說,你是從狐狼蠻夷之地來的,”她突然抬起袖子掩住口鼻,身體略微有些往後仰,一副厭惡的樣子,“果然是一身的……異味。”又斜著眼睛看向福公公,道,“福公公,您倒是替她找一身幹淨衣裳啊,這,像什麼樣子,男不男女不女的,太後最近身子不大好,最是厭這胡服的,要是讓太後撞見驚了鳳駕,這可怎麼好,她不懂事,你也不懂麼。”
雖然她是在對福公公說,但句句針對於我。今天是我第一天入宮,而且是以東胡來使的身份,自然是一身胡服,抵達京都也已有三日,歇息調整身體連日來的舟車勞頓,入宮前更是好生沐浴一番,何來她說的“異味”。雖然早已料到會有一番挑剔,但心裏還是忍不住咒罵一聲——“付家人!”
福公公依舊含著那種膩膩的笑,恭敬道:“回娘娘的話,陛下是賞賜了些衣飾,內務府一徑都送到了夕露殿,老奴正引韓嬪娘娘往殿裏去呢,稍後便有宮婢伺候嬪娘娘沐浴梳妝,娘娘盡可放心。”
付婕妤正眼都不瞧福公公一眼,嘴角含著一抹不削的笑微仰著尖尖的下巴偏過頭去。那個方才竊笑的宮女見狀便走到付婕妤身旁,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娘娘,皇上還等著呢……”
付婕妤聞言眼角眉梢自是掩不住的得意,對著她滿意地嗯了一聲,直接從我身旁走過,看也不看我一眼。
待付婕妤與我們遠遠的拉開了距離,福公公才對我開口道:“可懂了?”
我看著地麵上福公公腳步鋪著的一塊青磚,若有似無地點了下頭。
“娘娘您也無需在意,付婕妤的哥哥是呈策大將軍付驍黎,付將軍年少有為,又有功於朝廷,皇上自然也就不會忽視他的妹妹了,”福公公絮絮叨叨邊走邊說,“婕妤傲慢些,也是有的。”
我則安靜跟在福公公身後,福公公看似隨意的話我卻聽的十分認真,猜測果然不錯,是付家人,我雖與付驍黎有一段恩怨,卻沒見過他的妹妹,她亦不認得我。隻記得他曾經說過,家中有個妹妹,因著自小多病,父母便寵溺著長大,如今性情嬌縱的了不得了,即使如此,合家上下依舊溺愛著這一個女兒。
少頃,我在他身後幽幽歎道:“真真可惜了……”
福公公不解:“娘娘在可惜什麼?”
“那支荷花,”我說道,“好好的,平白落在那樣的人手裏,真是汙了。”
福公公突然緊張起來:“娘娘,宮裏切記謹言慎行,一言錯,一步錯,前程命運可就都隻剩錯了……”
聞言,嘴角微微向上勾勒,聽聞宮裏人大多隻求自保,如今剛一入宮便遇到這樣一個良善的人,不免又感激了起來。而他至始至終都是背對著我說話,正因如此,並沒有看到我眼睛裏含著的感激,和臉上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