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活多久都說不定,有無價之寶也沒有,倒不如這塊木頭來得實在。”
想一想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的痼疾,雲少廷什麼興致都沒了,捧著新得來的木頭開始重新雕刻。宋山覺得他無趣,也就不再理會。
有了更精細的雕刻刀具後,雲少廷越發沉浸在那一方木頭構築的世界裏。從早到晚、從晚到早,除了吃飯睡覺喝藥外,他幾乎都在專心致誌雕刻。
青冥山午後悶熱,他便帶上木頭道具到溪水邊,一邊乘涼一邊幹活。起初,老狗子偶爾回來,站在他身邊咿咿呀呀吵個不停;後來與老狗子慢慢熟絡之後,老狗子就不再吵他了,多半時間都蹲在他旁邊,也如他一般認真地看著那塊木頭,有時還會指點他如何用刀才能使線條更加流暢。
十幾日過去,木雕漸漸有了人模人樣。
二十天過去,那人模人樣上又添了幾重,眉眼漸漸清晰。
到一月滿時,雲少廷已經對自己手中的木雕八分滿意,時常低頭盯著木雕柔柔地笑,仿佛那木雕會回應他似的。
“這是誰家姑娘?看眉眼著實俊俏得很。”
某日雲少廷又在溪水邊看著木雕傻笑時,忽地被公孫大娘的聲音給驚到。
慌忙回頭,背後抱肩站立的中年女子讓雲少廷手足無措,公孫大娘則笑得爽朗豪放:“我說老狗子怎麼日日往外跑,原來是到你這小兔崽子這邊來看木頭姑娘了。你們一老一小還挺般配的!”
“公孫大娘說笑了。”元少廷臉色微微一紅,回手把木雕藏在身後,嚅囁道,“宋先生說公孫大娘腿腳不便,今天怎麼出來了?”
“我隻是懶得走,又不是斷了腿的瘸子,怎麼就不能出來?宋山那老王八羔子,嘴裏沒一句好話,巴不得把我咒死呢!”
依照宋山所說,這公孫大娘應該是四十五六的年紀,然而她一頭花白發髻和皺紋橫生的麵頰,怎麼看都有花甲之年的痕跡,身板倒是筆直硬朗,絲毫不亞於年輕人。
公孫大娘眉梢一挑,語氣裏多了幾分揶揄:“來,小郎君,你給我說說,你雕刻那姑娘是什麼人?瞧你這認真勁兒,可是你心上人?”
雲少廷一張臉羞得更紅:“哪裏……隻是一起長大的妹子而已。幾個月不見了,有些想她,閑來無事便隨手雕著玩。”
“既然想她,怎不去找她團聚?趁著年輕,趁著人還都活著,能聚就多聚聚吧。免得日後你們這些後生也想我這般,被人嫌棄得隻能在這荒山野嶺孤度餘年。”
耳裏聽著公孫大娘語氣多了幾分酸味兒,雲少廷暗道一聲要糟。
宋山特地叮囑過他,若是再見到公孫大娘又或是有什麼交談,千萬不能提到男女感情之事,否則公孫大娘發起瘋來,遠比老狗子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