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馬狂奔的輕騎兵怎麼也沒想到,砂草覆蓋的路上竟會有無數人為挖出的土坑。坑中沒有水也沒有鐵蒺藜,隻有一個又一個從胡楊林摘來的馬蜂窩。在輕騎兵鐵蹄踐踏之下,數不清的螞蜂鑽出蜂巢形成一片暗色雲霧,瘋狂地衝進輕騎兵隊伍中貢獻出自己的毒刺。
三千輕騎耀武揚威挺進,卻在轉眼間被無從計數的小小螞蜂蜇得潰敗奔逃,就連武威郡王父子也顧不得顏麵,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待武威郡王帶領的人馬走個幹淨,舒行浪等五人才從沙坑裏鑽出。
“義父剛才說,要讓我們離開這裏?”白遠岸望著漫天塵土,忽道。
舒行浪沉著臉:“打你們還是光屁股的娃子開始,我就不停告訴你們什麼來著?”
楚家姐妹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長大給爹娘報仇!”
楚蕭蕭和楚離憂相差兩歲不到。長姐楚蕭蕭繼承了娘親的美貌,卻有一副冰冷性子;妹妹楚離憂繼承了娘親的性格,大膽,潑辣,爽朗,直率,容貌上卻欠缺幾分。這姐妹二人說起話來,一個無形中透著孤傲清冷之感,一個跟嚼豆似的嘎嘣脆,偏又經常一起說話、說一樣的話,聽起來頗為有趣。
舒行浪點了點頭,剛想往下說,無意中瞥了眼站在最後的雲少廷,眉宇之間又蹙起一團不滿。
雲少廷和楚蕭蕭同歲,今年已經是十七歲的少年。比起飄逸俊朗的白遠岸,雲少廷明顯遜色許多,既沒有棱角分明的俊美容貌,也沒有八麵玲瓏的討喜性格,學武不行,辦事不行,溫吞性格幾乎每天都要惹舒行浪發火。
“少廷,你說話。”舒行浪故意刁難。
雲少廷正不知出神想著什麼,被楚離憂暗暗一捅才反應過來,一臉茫然看向舒行浪:“啊?啊……說什麼呀?”
舒行浪被氣得差點兒脫下靴子捶他一頓。
想想打雲少廷已經成了家常便飯,這小子早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往往挨打的沒怎麼樣,倒是他這把十多年來不停奔波的老骨頭累得夠嗆。
舒行浪最終瞪瞪眼睛作罷。
“回去收拾收拾東西,然後你們商量個法子離開這裏吧。”
雲少廷很快就聯想到舒行浪日夜磨叨的“報仇”二字,不禁露出一副苦相:“義父當真?我還以為那不過是說說。過去這麼多年的事情了,有那個必要嗎?”
涼城三百九十六口人,除了他們五個僥幸逃走之外,剩下三百九十一口全部慘死,最後還落得被焚城燒屍的淒慘下場。這口氣,舒行浪是絕對咽不下去。卻不知為什麼,白遠岸能夠和他同樣憤慨,一門心思練武修身想要報仇,可雲少廷從小就沒這興趣,一聽報仇兩個字就跟餓了肚子似的沒精打采,昏昏欲睡。
理所當然,他也不在乎報不報仇的事。
楚家姐妹態度一直模棱兩可,但有一小細節讓舒行浪對這兩個丫頭十分放心——隻要是白遠岸說的話,楚家姐妹一向奉為圭臬,絕對聽從。
看看唯一一個不思進取的養子,舒行浪望天罵了一聲,而後飛快脫下靴子,又是一陣劈裏啪啦追逐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