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冬至過後,選了一個晴好的日子,專門從省城趕往幾百公裏外的陌生山區,早就聽說那兒有個奇異的峽穀叫邑峰穀,穀裏不斷會產生驚心動魄的雲霧景觀,而且還隱藏著一個神秘莫測的村莊叫做古草村,古草村位於當地人稱為無首峰的青山下,村外江水蜿蜒,滋養出一片野生梅林。相傳村裏的女孩,如果嚐過野梅,就有機會長得十分漂亮,也許這掌管這梅林的原本就有一位美麗的梅仙,可將驚世駭俗的美貌贈與有緣人。
下了汽車,從北麵取捷徑上山的途中,先在腦海構思出一幅圖畫,百峰千巒在茫茫的霧海裏顛簸沉浮,虛虛實實忽有忽無,萬種風情若隱若現時近時遠可望不可及。驀然間,殘陽破霧靄氣散盡,一襲襲倩影奔來眼底,琳琅滿目壯觀無比。爬上無首峰之巔,發現製高點有座叫“緋心”的古亭。居緋心亭俯瞰,等了許久,並未見到期盼的一幕。沮喪之時,天氣驟變,風雪彌漫難辨方向,慌不擇路又誤入歧途,竟在山上轉迷宮似的耗到黃昏。眨眼間夜色接踵而來,恐慌中偶見一山洞,似有亮光從草簾的縫隙透出。我貿然而入,看到一位滄桑老人,問其詳情,他說他早先住在山下的古草村,伶仃一人擺渡為生。後來渡口有了索橋,他自覺年事已高,就居住此山洞開始替人看守山林,靜待著靈魂離去。聞此言我駭然忐忑去留難決。渡船老人卻說我是唯一闖入此洞的人,該有緣分。便邀我坐到炭火旁暖身子喝濃茶,我如坐針氈十分拘束,小心翼翼回答所問。老人得知我的經曆,睿智一笑道:邑峰穀的雲霧景觀好比神仙下凡,遇則有,不遇則無。我遺憾自己與神仙無緣,就順水推舟作答:那倒也是,隻可惜大老遠的白跑一趟。“唉,不要緊,人生原本就是轉輪。人心係輪軸,人心不靜轉輪不止。誰不是一輩子跑啊跑啊在兜圈子,誰能保證不跑冤枉路?”老人頓了片刻又說:你雖然被誘惑上山很快後悔,但還有退路,還有機會離開邑峰穀,比起我的三個侄孫女幸運多了。老人別有所指話裏有話,委實讓我納悶,我琢磨了一會兒,張開嘴試探道:老人家,莫非你的三個侄孫女在省城遇到了…。我故意略去“麻煩”一詞,用期待的目光看著老人。老人並不做正麵回答,揚起臉沉思了許久,出乎意料的說了幾句:“悲亭險峰幾多愁,秋林紅豔空喬然,邑峰穀裏青山在,江邊野梅隨風流。”很含蓄的一首詩,應是老人所作。我很快感悟到了能邂遇這樣一個不尋常之人,迷在邑峰穀也值。我很想知道其中的奧妙,就迫切地盯住老人看。老人已經懂我心思,便和顏悅色問:想聽下去嗎?
我欣然點頭,小聲道:“故事不簡單吧。”“得講一宿呢。”老人說。這一下子揪住我的好奇心,四句詩二十八個字得聽一宿。我驚訝之餘表示願意徹夜聆聽。老人頗感欣慰,起身去堵嚴洞口回來煨好碳火坐在我對麵。一個淒美的故事在山洞裏誕生了…
那天是農曆的清明,下著小雨。很細的小雨,還沒有落進穀底,就像絲一樣飄進了霧靄變成了煙。煙雨中的無首峰,清瘦婉約,山腳下的古草村被青山和梅林包圍著,蜿蜒的江水靜靜地從梅林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