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把車停到一座四十層高的大樓前。進了大門,司機和前台的小姐打了個招呼。我們就進了電梯,司機按了十三鍵。司機一路都是畢恭畢敬的。但我從來不喜歡盤問別人。隻覺的要問人家什麼胳膊上就得戴點“紅袖章”什麼的。我從來都認為陌生人之間才是最親近的。倒是朋友之間酸甜苦辣就多了。像我,一會不知道和宇會有什麼酸甜苦辣發生。
“叮”的一聲電梯停了。
“小姐,這就是宇哥的公司。”司機說。自從見了他就是宇哥長宇哥短的,別人聽了一定感到很親切,但我聽來卻無辜的刺耳。
出了電梯左拐。是個自動關開門。門口掛個金屬牌子,閃閃亮亮的嵌入幾個黑字:“雨花石運輸公司”。第一次進宇的公司,第一次聽說運輸公司起名“雨花石”的,很溫馨,很浪漫。但總覺得運輸公司就應該起“跑的快”“運的準”之類的名字。
我們不到門前就自動打開,等我們進去以後又自動關上。裏麵有好大的隔板。一個格子裏一個人,一人一台電腦。都在“嗒嗒”的打著什麼。經過一片忙碌的景象。有的人也抬起頭看看,也許發現目標很小,就又繼續做自己的事。司機領我到“經理室”門前時,抬頭看我的女士多起來。大概是怕什麼吧。我笑笑,不知明的心裏有一種竊喜。
“宇哥,小姐到了。”司機敲敲門,然後讓我“請”他就退下了。開門的是宇,當然是西裝革履,笑容也像被春風吹過。
宇把門關上,伸手臂從身後圍住我,吻著我的頭發。
“華來找過我。”我說。
“是嗎?”宇放下圍著我的手“喝點什麼?”
“茶吧。”我說。
“茶很苦的,要不要放糖?”宇說。
“不,我喜歡真實的東西。哪怕是苦的。”我說。
“真的嗎?你真的喜歡真實嗎?”宇麵無表情的想看透我的心。
雖然我有點懼怕他的眼神,但我還是咬緊下唇點點頭。“好,跟我來。”宇拉著我就衝進了電梯。把那麼多奇異驚恐的眼神甩在了身後。宇按了一下“三十八”鍵。於是我們到了樓頂。空曠的頂樓,使那架衛星接收器顯得格外孤獨。
“我平時太忙碌的時候,就偷空來這裏透透氣,接受一下大自然的洗禮。”真的,站在這裏好像天空就在身邊,身手可觸到雲彩。冬日的陽光一點也不覺得刺眼。隻會感覺特別的明媚,照在我和宇的身上,有點暖暖的。
“你知道嗎?我公司的職員也經常偷偷的來著裏,光讓我就發現了好幾次。我把他們都攆了回去。我知道誰都不願總鑽在那虛擬的電腦裏,可他們跟我簽了合同,拿了我的工資。主要是他們需要這份工資。他們就必須遵照我的規矩行事。這就是人類必須遵循的社會遊戲規則。”宇背對著我,手扶著樓邊一米多高的水泥圍牆。“世上有很多動物,包括人類。好像人類是最高級,能絞盡腦汁讓自己過上幸福的生活。其實人活的最痛苦。因為在地球上人的思想最複雜,因複雜而產生矛盾。有矛盾就會有痛苦。所以人活著就是在痛苦著,並且都在快樂的享受著這些痛苦。我是,你也是。隻是人們已經習慣了而察覺不到而已。”宇仰頭看著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一直沒有回頭。這是認識他以來,聽他說話最多的一次。
“宇,你看見天邊那片雲了嗎?”靠近他的身邊,用手指著天邊的那朵白雲。“人們都喜歡白雲而不喜歡烏雲。大概雲也喜歡自己是白色的吧。但一些渾濁的潮濕總想滲透它的心裏,當它承受不住重量時,它就會甩去心中的雜質,把它們變成一顆顆雨滴撒落下去。它就會再次變成白色的雲彩,歡喜的飄在那裏。”
“如果人人都是一片雲。”宇說:“像我。隻是一片烏雲。但你卻像一陣風。也許你是想幫我變回白雲,但也許你會把我吹散,一點也不留。”宇轉過身扶著我的雙肩,我看見他從未有過的嚴肅的表情,但真摯而誠懇的眼神,使我不得不讓心向他靠攏。“如果你相信我,就幫我,照我的話去做,但請你別問為什麼。”宇捧我的臉到他的胸口,“等我,等我變成一片白雲,到那時我載著你自由的遠去,離開這渾濁去呼吸新鮮的空氣。相信我,請你相信我好嗎?”宇撫摸著我眼角的那顆眼淚痣。刹那我明白什麼是眼淚痣。因為眼淚總會留過那裏,用眼淚澆灌才會成長的痣。此時我正在灌溉它。它會茁壯的成長。盡管宇為我吻去很多,但淚依舊從那裏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