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走廊裏燈光忽閃忽閃的勉強能照亮腳下的白色瓷磚路,光滑而潔白的走廊幹淨得能倒影出人影來。壓抑的氛圍籠罩著整個幽暗空間,能感覺到這裏明顯不是什麼好地方,像是被世人遺忘所拋棄的地帶充斥著令人緊張得呼吸困難的壓迫感,沉重的氣氛裏有種瘮人的冷意。
一條長得在頭望不到尾,在尾望不到頭的走廊聽不到半點聲音,間隔幾步就有的燈像是垂暮之年的老人般,沒有絲毫生氣,一閃一滅間更像是在垂死掙紮········
不遠處傳來“踏踏”的淩亂腳步聲在長廊你回蕩,聽得出有好幾個人,隨著滑輪在瓷磚地上滾過,嗚嗚的哭泣聲由遠及近。
幽暗的視線裏,一個寫著二號門牌號的門緊緊閉在一起,門外走廊裏,一條漆黑的長凳上坐著個頹廢的女人。她麵容憔悴,眼神呆滯的看著搭在膝蓋處的雙手一動不動,嘴唇幹裂開一條條帶血的裂縫········推車上蓋著白布的人旁邊圍了一堆傷心欲絕的哭泣聲,眾人推著車從她麵前一晃而過,而她像是沒看到般連頭都沒抬起來。急速的人群走過,帶起細小的風把她麵前頭發吹得更是淩亂,她呆滯的眼裏終於流出一串眼淚,似珍珠劃過梔子花白嫩的花瓣,美則美已,脆弱得生離死別。
看得出她是個美麗的女人。
“就是她。”金科“的少爺就是為了她才死的,可憐那年紀輕輕的小夥,多帥呀!聽說她在這裏坐了三天了。”走遠了的推車上,一個微胖的大嬸三步一回頭的打量她,她剛剛還撕心裂肺的哭聲戛然而止,像是從來沒有哭過一樣,聲音響亮而清脆,她壓低聲音和旁邊一位看起來同樣年紀的大嬸說著話。
那大嬸也回頭看了一眼,光線不好的走廊裏,隻能看到一個黑影。“是嗎?你也不要管閑事了,爸剛走,你又開始八說東道西了,你那張嘴什麼時候才能消停呀?”
“隻是可惜了嘛?啊·······”大嬸一說完,又像先前一樣大哭起來。
短短一年時光裏,平凡的我遇到生命中最珍貴的人。三天前,要不是我為了一點小事發脾氣,也不至和他吵架。那天天漸漸黑下來,天氣似乎很好,晚風陣陣吹來給炎熱的夏季添上微醺的醉意。想起下午他說的話,我氣不打一處來,我發誓這輩子在也不見他了。院裏的燈像是壞了,周圍靜得有些害怕,我住的是老式居民樓,要走過一條很長的路才能到達樓梯口。這裏的線路因為老化經常出現問題。以前多半是戈塵送我回家的。此時雙手抱成一團的我唯有表麵鼓起的勇氣才能掩飾住心底的害怕,腳慢慢的在落滿枯枝敗葉的地上遷移時,當時突然想到他的好,但一想起下午他居然為了一點小事就不得不饒人的囂張架勢,一下把對他的依戀抹得一絲不剩。
感覺走了很久,才看到樓底下的那盞微弱的燈光,它就像我生命的燈塔,照耀我人生的方向,我加快腳步朝那邊跑去,不禁打心底高興起來“看吧,從此我的人生完全不需要你了!”
突然,黑暗裏躥出一個高大的人影來,我一驚本能的往後退,隻是被突然的驚嚇嚇軟了腳,還沒來得急轉身奔跑就被狠狠的拌了一腳,我重重的摔倒在地,但我的意識告訴我要麼爬起來快跑,要麼交出財務低頭求饒。我的大腦還處於空白之際,那個邪惡的黑影已經逼到眼前,他的呼吸很重,我猜他是第一次作案還很緊張。他的手在黑暗的飛快的來奪我的包,突然又一個黑影衝了過來,手臂死死的鉗住他的脖子,兩人順勢往後一倒,黑夜裏他的身影一如既往的矯健,是熟悉的修長提拔。他是戈塵。
沒想到那家夥放心不下我,還一路跟了過來。兩人扭打在一起,我慌忙爬起來,大喊捉賊。
周圍的居民樓裏像是炸開了鍋般在我嚎叫的聲音中湧動起來。
突然那賊掙脫了戈塵,逃命似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的心裏對他有幾分責怪,看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不好氣的問道:“起來吧,人都跑遠了。”
幾聲微弱又含糊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我沒聽清。心裏的火更大了,“要我拉你嗎?”我走了上去,以為黑暗中他舉著手正在等我,我朝他揮了揮手,沒找到我想象的手,於是我蹲下來,想看看他要做什麼。
含糊的喃呢聲後,再也沒了動靜。我的手一下杵到他的胸膛,一種熱乎乎黏黏的感覺還沒讓我想明白是怎麼回事時,緊接著血腥味衝上鼻腔。我慌了,想看看那是不是那劫匪的血,可老天完全沒有憐憫我的意思,我在四麵八方照射過來的燈光中,看見他的心口處插著把長長的刀柄。鄰居們圍了上來,尖叫聲、急切的慌張聲、報警撥號的聲音、和他們的討論聲像是在攪漿糊,攪得我頭越來越重·······
一個身穿警服的手走了過來,他搖了搖我的肩膀,示意我聽他說話。我抬起那雙像看不到任何東西的眼睛盯著他,他一愣,似乎被我嚇到了。
“匪徒抓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試探性的問道。
我想回答他,張了張嘴才發現幹涸的喉嚨已經發不出聲。我抿了口口水,喉嚨一陣刺痛:“抓到又怎麼樣,難道戈塵就能活過來嗎?你問問他,為什麼要殺戈塵,他要錢財給他就是了,為什麼要下殺手·······”
“你也快回去吧!畢竟人死不能複生········”
人死不能複生!我也是知道的,我回家後躺在床上想,要是時光能倒回那該有多好,哪怕以我的生命為代價回到出事前一秒,輾轉反側間又想起以前的事,哭累了又沉沉睡去。我對他有太多愧疚之情,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我知道“是我害死他的”將伴我走過漫漫人生路。
夢裏的海遼闊包容,天蔚藍無際。那裏的他好好的站在岸邊吹風,還朝我揮手·······
我突然驚醒,想去海邊看看。一想到便馬不停蹄的去做了。我打車找到了那片海,遼闊的視野裏蔚藍一片,天是藍的,海也是藍的。海浪一浪高過一浪的湧了上來,打在我的腳背上,盡有陣陣涼意。我心裏突然像是豁然開朗般打開了扇塵封已久的門,那裏的世界是向往已久的美麗·······
它就在海中央,童話故事你就有,美人魚生活的地方。我滿懷欣喜的急切又步履蹣跚的朝海中走去,海水從腳上覆蓋上來,剛蓋在膝蓋處,聽到後麵傳來一個磁性但又讓人充滿希望的聲音,他唆使著我的身體不得不回頭去看他。
“你在幹什麼?想去送死呀?”一個長相可親的人站在岸邊朝我喊,奇怪的是波濤聲夾著海風陣陣的呼嘯聲中還能把他的話聽得真真切切。猜不出他的年紀有多大,看起來既有而立之年的儒智,又有年輕人俊朗帥氣。他一身白衣白褲,整個人從裏到外散發出一種迷人的氣質,從心裏給人一種很舒服,很幹淨的感覺。不過我並不打算理他,我也沒有因為他的阻止而感到不高興。我重新朝海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