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們告退。”眾人行了禮便退下了,花沁蕊是最後一個退出大殿的,關上殿們的那一刻她似乎聽見有人輕輕地說了句“對不起”,而後又是一句包含了萬千心緒的“再見”。
花沁蕊知道,這聲“對不起”是因為蘇巧愧疚於她們,而這聲“再見”是蘇巧說與自己聽的。
往後這世間便隻剩下住在鳳棲宮裏的皇後蘇氏了。
不過眨眼之間,大殿上的人便都退下了,隻剩下蘇巧一個人站在這冷冷清清的地方,靜靜的聽著自己綿長的呼吸聲。
半晌,蘇巧終是伸手掀開了頭上的大紅蓋頭,蓋頭隨著蘇巧鬆手的姿勢毫無依托的滑落在冰冷的地麵之上,刺眼的紅鋪展在潔白之上,倒是顯出了幾分孤寂,幾分可笑。
蘇巧睜開了眼,入目的是那張沉香木製成的鏤空花紋床,床上整齊的擺放著幾床被子,被子上無一例外的繡著精致的雙喜字,瞧著煞是喜慶。
蘇巧的手裏依然緊緊的握著那支梅花簪,杏眼盯著那被麵上的雙喜字,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蘇巧站在床前,慢慢的滑坐在地上,伸出手輕柔的撫摸著這雙喜字。
閉上眼,蘇巧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這雙喜字的紋路,這樣密不透風又細致的繡法一定是請繡娘們花了不少功夫繡出來的。
再摸摸床單,還能感受到略微的硌手。紅棗桂圓?姐姐與長安哥哥成親時都不曾有呢。想到蘇巧與徐長安,蘇巧情不自禁的勾起了紅唇。
若是有心人瞧見了蘇巧這笑,一定會發現,蘇巧這笑隻是勾起了唇,眼角處卻不曾彎起,燭火搖曳的印在蘇巧潔白無瑕的臉龐,竟是憑白的生出了絲絲詭異。
突然,蘇巧猛地大笑著豎起了手中的梅花簪,發了狠似的使勁兒劃破著床單。
有晶瑩剔透的眼淚順著蘇巧的麵龐滑落,一滴一滴的砸在床單上的雙喜字上。
方才夙源追轎的那那一幕幕都清晰的印在蘇巧的腦海裏,破了的盔甲,滿是鮮血的臉,毫不死心的追問,一直到最後的絕望的眼神。
仿佛是刀子刻在心間,每一下都是淩遲的鈍痛。蘇巧終是抑製不住的小聲嗚咽著:“阿源。”
因為蘇巧握著梅花簪的力度增大,手中的梅花簪猛然的斷成了兩截,另一截掉落時劃到了蘇巧的手,頃刻間便是一道血痕。
蘇巧凝神,卻不是在看手上的那道血痕,而是在看地上的那半截簪子,還有從簪子中滾落出的紙條。
蘇巧傾身拾起地上的半截簪子以及那張紙條。
梅花簪已經摔成了兩半,可以通過殘缺的部分清楚的看到這梅花簪是中空的。
腦海裏突然出現姐姐出嫁前一天的情景。
那天姐姐看向她的眼神一直是悲憐的,走時還贈了這支梅花簪,還說,等她及笄後一定要天天戴著這梅花簪。也正是因為這句話她才一直拿著這梅花簪不肯離身。
想到那日蘇茜的種種異常,再看著此時斷成兩截的梅花簪,以及那張紙條,蘇巧一臉凝重的拿著紙條起身走到了圓桌旁。
這圓桌是上好的沉香木製成的,四周還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沉香味。桌上燃著兩根紅燭,擺了許多喜慶的吃食。
蘇巧打開了紙條,拿起了桌上的一隻紅燭,紅燭的光搖曳在紙上,顯出了兩行字:助夙源登位,宮中有蘇家眼線。
這兩行字如同晴天霹靂,蘇巧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宮中有蘇家眼線”,通過這一行話蘇巧知道,要助阿源登位的一定是爹爹無疑了。
可當初夙清哥哥登位也有爹爹的一半功勞,正因為爹爹在朝中支持夙清哥哥,皇後才會向爹爹許諾了她的皇後之位。
雖說後來她也曾聽說過,夙清哥哥登位是用了些手段的,可夙清哥哥的確是大皇子,就算皇上不死,百年之後也該是夙清哥哥登位。
這麼一來,夙清哥哥無論如何最後都是會登位成為皇上。
那麼,爹爹又為何在這簪子裏塞可一張紙條,又寫上了這樣的兩行話?
這簪子是姐姐的沒錯,可這紙條上的字跡卻是爹爹的。
略微一思索蘇巧便知道,這一切一定都是她們一手安排的,而她進宮也肯定並非保護家族利益這麼簡單。
蘇巧怎麼也想不明白,爹爹既然要助阿源登位,又為何一開始站在夙清哥哥身後,讓夙清哥哥登位,現下還讓她嫁給了夙清哥哥?而且,若是阿源登位,一定是名不正言不順,會被世人詬病成謀朝篡位的!
一切都如同一團亂麻糾纏在蘇巧的心間,蘇巧發呆似的盯著紙條上的字跡,而殿外卻響起了一陣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