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縣縣城東十裏,炎旺鎮郊外,林記鐵匠鋪。
一個身著青衫,麵容清秀俊美的少年肅然而立道:“父親!今天就送這一條槍頭嗎?”
“若翰!這兩天生意淡了些,你將這槍頭送到鎮東霍獵戶家就可以了。記住送了東西就回家,不要再到南郊山上掏鳥蛋玩耍了。若是中午吃飯時還不見你影子,小心為父打爛你的屁股!”火爐邊赤裸著上身,渾身是汗的中年漢子林厚德聞言眸光一凝地沉聲道。
“是!父親放心!我一定會速去速回的!”少年看到父親臉色不對,雙眸瞳孔一縮,縮了縮脖子,同時雙手下意識地摸了下臀部道。話聲方落,少年伸手從火爐邊上抓過一根巴掌長,指頭粗的圓錐狀鐵棍,腳下一點地麵,就如同一陣風似地疾掠而出,瞬間就到了十餘丈外。
見狀林厚德搖了搖頭道:“唉!都十六歲了,性子還是這麼跳脫,說走就走,一點也不穩重,看來以後還得多打些鞭子才行了。”
“霍獵戶家在鎮東,從烏尾巷走會近些,隻是烏尾巷那賣豆腐的黃二實在凶悍了些,還是盡量走牆角邊上隱藏身形,不讓其發現為好!”少年林若翰腳下如風地朝著炎旺鎮西頭奔跑,口中卻低聲喃喃道。
炎旺鎮上隻有東西方向的日落街與南北方向的明月街兩條呈十字交叉的街道,還有一些偏蔽的小巷。炎旺鎮西門一處略顯偏蔽的小巷處,如今正沿街擺著一豆腐攤子,一張黑色方桌上橫放著一塊黃色大案板,上麵赫然是一方三尺長寬,瑩白如玉的豆腐,一方豆腐如今被攤主切成了四指寬大一塊塊豆腐,豆腐清香彌漫,在此處略顯偏蔽的街角四處彌漫。
豆腐攤主三十餘歲年紀男子,中等身材,留著兩撇鼠須,一雙細小的鼠眼中寒芒閃爍,不時地掃過小巷兩頭,臉上隱隱閃過一絲焦灼之色。小巷名為烏尾巷,平素少有人來往,整個烏尾巷也就是這一個豆腐攤,也就是小巷附近一些熟客前來光顧這一個豆腐攤子。
今日由於炎旺鎮上舉行社祭,整個炎旺鎮上的鎮民幾乎全部到了鎮上的日落街觀看祭祀活動,故而整條烏尾巷更是冷清萬分,雖然已近晌午時分,但如今除了這一豆腐攤,卻是連個行人也無。
就在豆腐攤主臉上神色焦灼之時,烏尾巷東頭人影一晃,一個娉婷少婦右手挎著一個竹編菜籃嫋嫋而行,朝著豆腐攤子飄然而至。少婦二十多歲模樣,膚若凝脂,眉目生春,眸光隻朝著豆腐攤方向一掃而過,頓時豆腐攤主渾身精神一振,一雙鼠眼瞬間變得熠熠生輝,腰杆也變得筆直挺立起來。
“娟翠妹子!又來買豆腐了!今天的豆腐我可是用上好的黃豆磨製,香濃味美,娟翠妹子多買兩塊回去吧!”豆腐攤主遠遠看著少婦,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道。
“黃二,每回我來買你的豆腐你都要誇一番,說這一次製作的豆腐如何如何好,就像你這豆腐是用金子做成似的,其實回去煮了味道也就那樣,並沒有說哪一天買回去的豆腐味道特別鮮美。不過我家相公特別愛吃豆腐,也吃慣了你的豆腐,否則我可不會總來光顧你的豆腐攤。這一次照舊,給我來三塊豆腐!”娉婷少婦娟翠聞言秀眉一彎,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道。
說話間娟翠蓮步輕移,挾著一股香風已然飄至豆腐攤前,玉手一指案板上的豆腐,將竹籃遞給了黃二。黃二左手接過竹籃,右手在身邊一摞撕成尺許大的翠色芭蕉葉上一抓,拈起一片芭蕉葉墊入竹籃之中,然後輕車熟路地用片刀在案板上抄起一塊瑩白的豆腐,小心翼翼地放在竹籃內的芭蕉葉上。
第一塊豆腐放入籃中,第二塊豆腐也放入了籃中,黃二熟練地抄起第三塊豆腐放好,但就在此時,放著一整方豆腐的案板驀地震動起來。
“咯咯咯!”一陣刺耳的震動聲霍然響徹而起!隻見方桌上兩尺寬,三寸來厚的黃色案板越震越猛,放在案板上豆腐也隨之震動而起,而黃二臉色也隨之大變,略微泛黃的臉上肌肉一陣抽搐,顯得異常猙獰。
“黃二!你沒事吧?”娟翠見狀瞳孔一縮,俏臉上露出恐懼之色道,身軀不由自主地往後倒退了一步,一臉戒備地望著黃二。
“沒事,隻是我這案板有些小問題!娟翠妹子,這是你的豆腐,兩枚銅錢。我要整理一下我的案板,要不然一整方豆腐都要被其顛簸壞了!”黃二見到娟翠花容失色的模樣,知道其已被嚇壞,頓時臉上神色一變,擠出一幅笑臉地向著娟翠點頭道。
話聲未落,黃二左手提著竹籃向對麵少婦一遞,同時右手朝方桌上的案板一按,咣地一聲,震動中的案板被其重重地壓在了方桌上,終於沒有再震動,但黃二的右手卻是青筋暴突,並且微微顫栗,臉上汗滴涔涔而下,顯得很是吃力的模樣。
娟翠見到黃二臉上恢複了笑容,並且那案板也沒有再震動,俏臉上的恐懼之色漸斂,右手有些顫顫地從袖中掏出了兩枚方孔銅幣,有些慌亂地將銅幣放到了黃二身前的方桌之上,同時接過了放有三塊豆腐的竹籃,驚惶無比地朝著小巷東邊出口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