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說,佛是沒有情的,佛是拋卻了七情六欲的,情欲對佛來說都是浮雲無物。
可佛卻也是有情的,佛祖愛護的人間充滿了真情。
清心庵中,光頭大和尚至善蹲在地上,低著頭默默的不說話。
在他身前不遠處,佛像前跪拜著一個瘦削的清影,殘心呢喃著佛語,手指敲擊著木魚,可她微微顫動的睫毛還是說明了她內心的激動。
“蘭心,我,我想你了。”
千言無語隻彙成這一句短短的話,至善說著腳步挪向殘心,歎氣道:“我知道我不該來的,可是這兩天我沒見著你,我的心就像是放在油上煎一般難受,我沒忍住來找你了,你要怪我就怪我吧。”
殘心,怎麼忍心怪他呢,當那天晚上她以死相逼逼走至善的時候,她的心何嚐不是像刀割一般的難受?
木魚聲短了,佛語的呢喃聲也斷了,殘心聽著背後至善的聲音,感受著至善急促的呼吸聲,殘心很想轉過身投入到至善的懷抱裏,可理智又告訴殘心,她不能這麼做,因為她背後站著的是一個強大而又恐怖的家族,就算不為了她自己的性命著想,為了至善,殘心也得克製住內心的衝動。
殘心終究還是沒有轉過身子來,雖然她真的很想轉過身子看一看她連續十年都夢到的身影。
“哎....”一聲幽幽的長歎聲從殘心的嘴裏歎出,殘心艱難的撐起盤坐在地上的身體,嗓子眼幹澀的說道:“知山,你聽我一句勸吧,清心庵你莫不要再回來了,劉家的人每隔著一段時間都要來看看我,最近這兩天他們就有可能過來,你和他們要是撞到就壞了。”
提到劉家,殘心的聲調有些沉重,可至善聽到林家兩字的時候,他的大眼珠裏首先爆發出一道恨意的亮光,至善哼聲怒道:“劉家來了又如何?我至善不怕他們,大不了大家拚個魚死網破。”
“知山,你千萬不能這麼說。”殘心心下著急,她最害怕的就是看到自己心愛的人和自己的家人互相殘殺,殘心不跟著至善離開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殘心不想看到至善出事,也不想看到至善打死或者打傷到劉家人。
麵對兩難處境的時候,殘心隻能選擇放棄自己的愛情去求得愛人的平安,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也是殘心唯一能做出的選擇。
“為什麼不行?!”至善倔脾氣爆發出來,大聲叫道:“我愛你有什麼錯?咱們在一起又有什麼錯?憑什麼他不允許?好,他們不允許,大不了我就打的他們允許,打不過,就算是用血,我也要染紅劉家的大門,我要告訴他們,我愛你,不需要他們答應。”
“知山,你又是何必呢....”背過身子的殘心,臉色複雜,她的心裏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麼味道都有。
身為一個女人,能遇到一個為了她奉獻生命的男人是值得高興地,可身為一個女人,不能跟自己心愛的人長相廝守又是痛苦的。
與其大家痛苦,不如她自己一個人痛苦,十年前,殘心就做出了選擇,十年後,即使當她再一次和心愛的人見麵,她做出的決定依然不會改變。
“知山,你還是走吧,以後,你也不要來清心庵了,你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吃齋念佛也好,燈紅酒綠也罷,你要過的幸福,而我,有佛祖相伴足以。”
閉上眼,殘心強製自己不要去胡思亂想,佛經繞口,可平時能讓她心靜的佛經今天卻像是失去了作用一般,無論殘心怎麼禱告著佛祖,她的心都不能平息下來。
曾幾何時,殘心自以為守在青燈古佛麵前的她已經忘掉了俗世紛擾,忘掉了男歡女愛,可當十年後至善重新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殘心才恍然大悟的苦笑道原來她壓根就從沒忘記過她心愛的那個人。
愛,她不配也不能擁有,她能做的,隻是用自己這幅病軀保全至善的安全。
至善在川西省一天,他就有可能被劉家人發現,至善就多一絲的危險,殘心很想每天都陪著至善,哪怕是花山十分鍾的時間說一會兒話,可殘心又知道,她必須讓至善離開川西省。
川西省不安全,因為,這裏有劉家,川西不是葉家人的地盤,至善留在這裏隻能徒增危險。
所以,殘心收起內心的猶豫,銀牙輕咬,斬釘截鐵的冷聲說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殘心....”至善長大嘴巴,沙啞的殘心吐出幹裂的嘴唇,至善想張開臂膀上前抱住她,可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空氣中彌成一道看不見的牆堵著至善,那艱難的一步,至善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