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八點了,太陽有了些溫度,知了也從沉睡中醒來,又開始新一天的聒噪。我和倩倩道別,早早從公園回到家。已經到了夏季,北方有些燥熱,似乎,躲進空調屋才是最好的選擇吧,可是,我沒有開空調。弟弟在電腦上和qq上的寶貝兄弟們聊得熱,我就看我的電視。
自從十一歲,我小學六年級時的一次食物中毒,爸媽和我的姐姐都離開了這個海子筆下“珍貴的人間”,我和弟弟便相依為命,被人送去了孤兒院,沒多久有人來收養我們,就是我們現在的養父白悅。說是養父,才大我八歲,也就是說,他前來領養我們的時候,也就十九歲,當時看起來也不過是個大哥哥,我死硬著不願意喊爸爸,甚至覺得跟著他,我和弟弟都會餓死。當他看見我一副不情願還很質疑的眼光時,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養的是白小展,又不是你,要不是你們是親姐弟,你以為我願意養你啊。白小展就是我老弟,不折不扣的機靈鬼。在白悅的教導下,臭小子有一天在我生日時對我說了這樣一句話:姐,我送你最大的禮物,就是有個天才老爸因為我收養了你。
白悅確實是個天才,聽他說,他十六歲就開始自己賺錢了,他有個弟弟,而他們的爸爸媽媽在白悅15歲時候離婚了,雙方又組成了各自的家庭,起初還給他們一些生活費,後來就一次都沒有來看過他們,他隻能輟學去賺錢,養活弟弟。說起來,白悅的這段經曆,是我無法想象的,至少父母生前,我們一家是幸福的,聽到這些,我心裏暗暗發誓要給這個給我安定生活的大男生幸福。不能從情感上,也要從生活上。白悅之所以會領養我們,是因為弟弟五歲時生了病,八歲那年最終被死神帶走了,臨走前拜托白悅領養一個同歲的男孩,怕他一個人太孤單。所以說,他的親弟弟白展,才是我們被收留的最大恩人。可他不願意我弟弟取代他弟弟的位置,就要求小展叫他爸爸。每次小展在喊他爸爸的時候,我總會想到我們的爸爸,我們的爸爸,我們的媽媽,我們過去的幸福。晚上偶爾夢醒,發現枕邊濕了。可這些,隻有我一個人在惦記吧,或者小展也跟我一樣,偶爾也會夢到爸媽。
“姐,你該洗澡了。”小展從屋裏出來,第一句話就這麼對我說。
“喂,現在才早上,我昨天晚上才洗的,再說今天下午我還要出門,晚上回來再洗吧。”
“什麼,白老爹中午要回來吃飯的,昨天剛說的,你忘啦?”
……
聽到這裏,我隻能去洗了。隻因為白悅微潔癖,家裏滿是淡淡的香味,稍有點異味就開始嘮叨,嫌棄。我還真怕他不要我了,一起生活了六年了,他對我一直都像剛開始那樣,雖然每天一起吃飯,一起生活,他始終一副大人的樣子,裝的挺來勁,要不是看在他長得挺帥的份上,早就拆穿他了。每次家長會,都不會出席,隻有小展的家長會才去,這說明了什麼?分明是告訴我,我就是他白撿的……
“哢嚓。”有鑰匙開門的聲音,白回來了。
我剛剛把自己用浴巾包裹好,頭發還是濕漉漉的。一出浴室,就看見白悅推開了洗手間的門,我的臉登時紅了,漲紅著臉正想問他幹嘛不敲門,他搖搖手中的東西,放在台子上,又出去了。那不正是吹風機嗎?
“白,我跟你要了八百年了,你都沒買給我,今天怎麼想起來了?”
“以前你頭發沒那麼長,讓你吹好頭型給我招桃花嗎?”他這一反問,似乎挺有道理。我頓了一下,他是說我好看嗎?
“白悅!”我忽然覺得看不懂他,他總偶爾這麼照顧我,以為他對我好的時候,他又對我壞了。
“別太感激我,我最近看你頭發留起來了,下班的時候順便買回來的。待會兒吃完飯,跟我一起去公司一趟。”
“有什麼事?你不是從來都不帶我去你那公司。”
“別廢話了,自然有事,你現在抓緊進廚房跟我一起把飯菜做好。”
很快,我就坐進他車裏,路上不知道跟他聊什麼,我還從來沒進過他那大廈一樣的公司,心裏不免有些迷茫。我隻想著,他是在公司受壓迫的小職員,隻是工資各方麵待遇不錯,他把不滿發泄在我身上,跟我鬥嘴,然後每天就去忍受公司的氣,所以打心眼裏一直還是同情他的,想著他一個人那麼辛苦,還要養活我跟弟弟,供我們上學,雖然對我態度不算親切,總算不差,恩情還是很大的,生活上自然對他很照顧,各方麵也配合他。比如做飯把他不愛吃的薑剁的碎碎的讓他看不見,經常噴點淡淡的茉莉香,不讓屋裏有異味,晚上要起一次床去給他蓋被子,因為他睡覺不老實。其實,我對他的感恩還是不少嘛。隻是他的年齡,我本應叫哥哥,而弟弟又叫他爸爸,我在中間無論稱謂他什麼都很尷尬。其實我本來也不願意叫他爸爸,從第一次見到他,不知道他就是我們將來的養父時,我還對著他傻傻犯了花癡,那一幕,就好像一個窮小孩,忽然間看到一顆巧克力,瞬間被這個未知的食物吸引住,希望把他收為己有。而我隻有在一些必要的場合,才會叫他爸爸,比如在老師同學麵前,指著他的簽名說他是我爸……這次到他公司不知道該稱呼他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