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掩上房門，奶娘就低聲說道:“那個女黑衣衛已經死了。”
張承前聲音低沉但又清晰，“厚待她的家人。”
奶娘低歎了一口氣，“嗯。這步棋真險。”
張承前也覺後怕，他倒不是覺得冒險，而是李思月差點因此送命。
見他們進了奶娘的房間，小凳子已經有眼色地拿著掃帚，假裝打掃這附近的落葉。
張承前看著奶娘枯瘦蒼老的臉龐，“辛苦你了。”
“老奴不覺得辛苦，隻要能報仇，我在所不惜。”
張承前一想到母後的慘死，心口就像梗了塊石頭，苦悶悲傷，卻又不能改變什麼。
張承前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
“父皇定對安王母子有了顧忌。”
奶娘嘴角還殘留著十四年前的恨意。
“蕭貴妃這個賤人，君上一手培植了蕭家的勢力。這會子要一舉全滅也不現實。”
張承前目光深幽，：“你的計劃確實很巧妙。先派了年輕貌美的巫師去引誘了安王，然後您又派笙茂挑撥了王後，她令成王殿下假裝遇襲，一口咬定是安王所為。他百口莫辯，隻好搬出了桃園的事情。你又派人冒充了侉族，先去刺殺了父皇。接著宮中鍾鼓大鳴，接著搜查刺客和巫蠱之際。父皇讓莊明義帶我們去上書房，單獨見了我們，他深知安王好色，知他一定會德行有失，單獨審查我們。”
他頓了一下，警覺地聽了聽窗外的動靜，這是他多年以來為了自保養成的習慣，見小凳子在院子裏守護著，他心下稍安。
他接著說道：“奶娘複又讓刺客回轉，讓三個刺客回轉。逃了兩個，唯獨留下了那個引誘安王的女人。那個女人承認了自己教會了安王控心術。侉族是父皇的心頭大恨，控心術是侉異族最擅長的。父皇最近一定會戒備。”
奶娘點點頭，“這種大逆不道刺殺的事情。老奴不想讓王爺參合進來。所以，老奴隻告訴您了整個計劃，沒有告訴您何時動手，請您不要責罰老奴。”
張承前沉默了一瞬，眼睛裏隱隱地閃過些微的擔心，“侉族當年被父皇滅國，有幾個罪奴憑著美色引誘了幾個權貴。他們被控心術控製，父皇險些被這幾個權貴殺了。他身上挨了十七刀，身上的累累傷疤就是他對侉族的餘恨。安王這次犯了他的大忌。父皇一定會派人去他府上搜查逃走的那兩個黑衣衛，奶娘你在安王的府邸還留下了什麼？”
奶娘:“請您靜觀其變。一切都是老奴做的。”
張承前不再多問。
奶娘見他目光時不時就瞟向寢宮的方向，“王爺，記掛她，您還是先回去吧。”
張承前確實記掛她，他擔心水秀和她獨處生出差錯。但他嘴上卻說道：“不記掛。”
“王爺，是不是在民巷見她第一麵的時候，就動了心?”
張承前淡淡地看著她，“那倒不是，我隻是好奇她和莊明義有什麼聯係才追上去的。”
奶娘擰著眉頭，“這個莊明義的心思真是縝密，老奴追查了他很久，也沒有追查出什麼。他表麵看上去對成王很忠心。他和李思朗交好。他的行跡沒什麼疑點。”
張承前擰著俊眉想了一會才說道：“成王是儲君的唯一人選。父皇心裏對安王一直都不喜，肯給他那麼多的榮耀，不過是為了利用蕭家打壓王後的勢力而已。這個莊明義一直跟著成王，他應該也是看準了這一點。看來我們是太多心了。”
張承前冷笑道：“朝中的大臣表麵正直，內心貪戀權貴的人還少嗎？莊明義或許原本就沒有什麼特殊身份，他就是貪戀權貴而已。”
奶娘也覺得一個身手了得，但無實權的莊明義眼下還不足為患。她覺得很有必要提醒他很重要的一個事實，“成王不是唯一的儲君人選。君上不是個深情的男人，可他卻是個勵精圖治的帝王。”
張承前心頭一動，麵上露出幾絲喜色，安王和成王不是儲君的人選，他們的報仇計劃又容易了些。
“父皇向來精明理智，他不喜歡安王好色，也不喜歡成王的軟弱。”
“您真的對王位沒有興趣嗎？”
張承前誠懇地看著奶娘，“對你，我無需欺瞞，我真的沒什麼興趣。起初，我隻想自保，眼下，我有了些能力。我隻想為我娘親討個公道。”
奶娘心裏暗歎了一口氣:恐怕命數並非如此。
但她麵上沒有任何的表露，躬身行禮。
“您還是回去吧。惦記著就去看看吧。”
張承前覺得自己出來太久了，他心下不安，他點點頭，就轉身而去。奶娘心想：來日方長，他定會改變初衷的。
張承前推開寢宮的門，看見眼前發生的一幕，他一時情急，厲聲嗬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