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靈的眉頭動了動，隻覺得自己的臉上有一刻的僵硬，過了片刻，她才道：“那，進去坐會兒吧。”
方子北的臉色猛然間好轉，他擠出一絲笑，灰色的衣服在暗夜的燈光下泛起了光，紀靈打開門，方子北遲疑了片刻才進來，進了客廳，他稍微打量了一下房子，紀靈請他坐下，又問道：“喝點什麼？”
方子北在沙發上坐下，“白開水就好。”
紀靈笑笑，“你的習慣還沒變。”換了鞋，又看了看方子北腳上的皮鞋，想到他腳喜歡出汗，心中微有些遲疑，卻仍舊問道：“你過來換雙鞋吧。”
方子北怔了一怔，起身到玄關處，紀靈已拿了雙新鞋出來，是駱軼軒備用的，方子北看到鞋有些失神。他是一個秀氣的人，腳並不大，一般紀靈的拖鞋他也能穿。所以看到男拖鞋的時候他有些失神，卻依舊默默的換了。
紀靈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心中不由一痛。在方子北的旁邊坐下，柔聲道：“子北，你來找我，有事？”她臉上帶著笑，仿佛是與一個普通的朋友聊天，方子北隻覺得全身都不自在，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好，隻得輕聲道：“也沒什麼事……”他垂了頭，“我……沒事了。”便起身要走。
方子北走至玄關口，卻突然被紀靈叫住，“子北，你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方子北聞言一顫，他感覺一桶涼水迎頭倒下，隻覺得凍入骨頭。他不知心裏是什麼滋味，半晌才苦笑道：“是啊，我來幹什麼呢，我明明就知道了結果的。”他抬起頭，將快要流出眼睛的淚逼回去，“我一直都知道，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來了。”他轉回頭，眼淚流出眼眶，“我一直知道其實這就是結果，我心裏總不願意相信。小靈，我們回不去了，是不是？”
紀靈不語，心中也如刀一樣割，隻是不知是不是因為時間久了，或是自己在這些年的曆練中心變得硬了，她隻是在看到方子北時感覺難過。子北……其實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直到今日，紀靈仍舊覺得，方子北是如同自己弟弟一樣的人，即使方天華再過份，方子北也是她要保護的所在。她想安慰他，或是說些能令他心安的話，然而各自立場已無更改，若趁此時斬斷糾纏，也未嚐不可。
她仰起頭，與平日一般張揚倔強，她露出笑臉，如往日一般燦爛，“子北，你要結婚了嗎？”她溫和的問他，“結了婚，好好待她，我看得出來，季雪是很愛你的。”
方子北全身都在顫抖，他支撐半晌，終於不忍再說話，拉開門就要走。“子北。”紀靈叫住他，“我說真的，誰在你身邊的時候就好好珍惜，我與你……回不去了。你三年前就有了季雪，我如今也有了駱軼軒……”
方子北回頭，滿臉是淚，“你對他……”他咬咬牙，終是沒有說下去。
紀靈點頭，“是，我喜歡上了他。”她補充，“在我不知道的時候。”
方子北離開之後很久，門都敞開著。紀靈看著外麵黑黑的天，想起方子北似乎並沒有開車——她也從關至尾沒有聽到汽車聲。青梅竹馬長大的夥伴，她終是放心不下，鎖了門出去，果然看到方子北蹲在鐵門口，手上的火星一閃一閃，不知在想什麼。
紀靈在他的旁邊坐下，微微歎口氣，“子北，你什麼時候學會吸煙了？”
方子北不語，紀靈便也不說話。兩人靜靜的坐著，如同極小的時候兩人在鄉下度假的日子，那時夏季的晚上空氣十分的清爽，因為夜風極大，也並不覺得熱。天上是滿滿的繁星，像滿天的鑽石。
小子北那時長得極其的俊秀，又喜歡穿白色衣服，笑起來靦腆又可愛，很是討人喜歡。倒是紀靈，因為常常下鄉，早就學會了鄉下孩子的野性，一天到晚光著腳丫四處跑，由於她是從城裏，經常可以帶許多的新鮮玩意兒，因此鄉下的小孩子都願意跟著她跑，幾乎她去哪裏，哪裏就有一堆的小孩子。而子北多數時候都呆在家裏，偶爾會跟在後麵，卻也隔著很遠，隻看著紀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