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殿裏熏了龍涎香,甜膩膩的,讓人一嗅就覺得頭疼。朱紅色的廊柱,和亮的晃眼的明黃色揉在一起,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勢洶湧而來,壓的人喘不過氣。皇帝坐在諾大的一張鋪了明黃色繡了龍紋桌布的書桌後麵,微笑著伸出一隻手:“免禮!賜座!”
昭瑜規規矩矩的站了起來,規規矩矩的跟在李恒的身後,又規規矩矩的在內侍搬來的那****杌上坐了半個屁股。坐下的時候,她抬頭飛快的瞄了一眼桌子後麵的皇帝。
這不是昭瑜第一次看見皇帝,可她還是覺得新奇。說實話,皇帝長的還是挺好看的,畢竟這些皇子龍孫的基因好,幾代的美人後宮過來,再醜的祖宗也都隻剩下漂亮的子孫了。可昭瑜總覺得皇帝看上去有點陰鬱,雖然多數的時候都是溫和的,可那眉宇間的幾絲晦暗,卻好似總也揮之不去似的。也許做皇帝的人都是這樣,位子坐的太高,反而看不清底下的人和事,於是便在心裏產生了一種除了自己誰也不敢相信的錯覺,於是便生出了無法平複的陰鬱。
皇帝的眼睛在昭瑜臉上打了個轉,不動聲色的看向了李恒:“平王妃可是護國公的掌上明珠,你既討了來做媳婦,就要好好的待她才是。小九若是有什麼唐突了你的地方,你就來找朕,朕替你教訓他!”後一句卻是對著昭瑜說的。
昭瑜含笑應了一聲,做足一個新媳婦該有的嬌羞矜持。李恒大大咧咧的叫了一聲:“皇兄這話說的,我媳婦疼還疼不過來,哪裏會唐突了她!弟弟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皇兄總不能再像對顯王他們一樣教訓我了!”
顯王是五皇子,皇後所出的小兒子,管李恒叫叔叔。把自己擺到了和侄子一個層麵,昭瑜翻了翻白眼,心裏說李恒的姿態放的可真夠低。
“嗬!怎麼?你還有理了?朕也就是在王妃麵前給你留點麵子,不把你那些混帳事說出來罷了,你倒先跳起來了。”皇帝的嘴裏教訓著,臉上卻仍是溫和的笑意,說到最後,他的眼光又狀似不經意的朝昭瑜臉上瞟了一下。
真像!皇帝在心裏暗歎了一句。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到底是她的女兒,根本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倒是便宜了小九。皇帝打量著麵前這一對,一個微垂著頭貌似嬌羞,一個毫無矜持咧嘴傻笑。也許都是命中注定的,他沒能將她收入後宮,她的女兒卻在多年後仍是嫁進了李家。隻不過,物是人非罷了。
多年前那驚鴻一瞥,至今仍時不時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裏。喬家二小姐跟著父親進宮,原本和他根本就碰不著麵的。哪知他心血來潮,和喬老爺子說話說到一半就隨意溜達進了長春宮。棲鳳台前頭站著的那一抹青白色的身影,讓他一時間誤以為那台子當真招來了仙女。
他不是沒動過心思,事實上為了能把喬珍納進後宮,他根本就是很認真的動了一番心思的。可最後,就像皇後私下裏帶著諷刺的語氣說的那樣,作為一個皇帝他也許很稱職,可作為一個男人,他差的遠了!
皇後!皇帝的思緒飄得有點遠。其實沒能把喬珍納進宮裏為妃,有部分的原因也是因為皇後。他的這個發妻,還是很有些手段的。明裏賢惠的對他那些三宮六院的女人還不錯,可暗地裏,嗬,皇帝並不是傻子,而且他也不瞎,不聾。不過,哪個朝代的皇後是軟柿子呢?遠的不說,就單說如今長春宮裏那一位,若不是有些手段,又怎麼能連個兒子都沒有就這樣霸占著原本應該是皇後寢宮的宮室呢!又怎麼能讓他對著她俯首稱兒臣呢!她是誰的親娘?他的親娘早就死在多年前的後宮暗鬥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