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第五十二章
濟南,有一個叫做戚安期的人,此人平時行為輕佻、放蕩不羈,喜歡嫖娼。妻子婉言勸說,他卻也不聽。他的妻子林氏,美麗大方,賢良淑德。
一次,正遇上清兵進入濟南,林氏被俘虜去了。晚上,清兵在半路上住宿。一個士兵看見美麗的林氏,便動了歪腦筋,想要玷汙她。林氏見反抗不過,便假裝答應了他。
正好這個兵把佩刀放在了床頭,林氏見罷,急忙抽下佩刀,自刎而死,這個士兵惱羞成怒,便把林氏的屍體拋在了荒野裏。第二天,清兵便拔營離去了。
有人傳說,林氏已經死了。戚安期很悲痛,急忙趕去了出事的地方,一看林氏早已沒有了氣息。
他傷心欲絕地將林氏背回了家,可是卻發現已經死去的林氏,雖然沒有了氣息,可是卻依舊麵色紅潤,就像是活著一般。
戚安期想起以前妻子的好,十分羞愧,後悔不已。於是便在妻子的屍體前發誓說:“如果你可以活過來,那麼我以後一定加倍對你好,絕不背棄,否者不得好死。”
過了一會兒,便見林氏有了微弱的氣息,漸漸地雙目活動起來,又聽見她有輕輕的呼吸聲。於是,戚安期急忙把林氏的脖子扶正,用竹管一滴一滴地給她灌下點湯水,慢慢地咽了下去。
隨後,急忙找來郎中,幫林氏把脖子上的刀口縫了起來。過了半年時間,林氏便恢複了健康,但是脖子上的傷疤卻很明顯,而且她的頭受脖子傷疤的牽製,常常像是往左邊看的樣子,總是歪著頭。
但是戚安期卻並不感覺妻子醜陋,反而對她的愛戀勝過以前,而且逛妓院的惡習也從此斷絕,絕沒再犯。
林氏自己覺得容貌醜陋不堪,要丈夫再娶一個妾,但是戚安期堅決不同意,一心一意對待林氏。
又過了幾年,林氏仍舊沒有懷孕,於是便勸說丈夫,收下她的丫鬟。
戚安期說:“我已經發誓,不再找第二個女人了,鬼神都聽見了。即使沒有男孩傳宗接代,那也是我命中注定的。倘若不該絕後,你也還沒老到不能生育啊?”
林氏聽後,便假裝有病,讓丈夫獨自住在一間臥室裏,然後打發丫鬟海棠,抱著被子睡在戚安期的床邊伺候。
過了幾天後,林氏私下問海棠,夜裏發生了什麼情況,海棠說沒有什麼事。
林氏不相信,到了夜裏,告誡海棠不要去了,自己到海棠睡覺的地方躺下。過了一會兒,便聽見床上鼾聲想起。
林氏悄悄地爬到丈夫床上,撫摸他,戚安期醒來忙問,“是誰?”
林氏湊到他的耳邊低語:“我是海棠。”
戚安期立馬嚴肅地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嘛,我已經對妻子發過誓了,不敢再變心了。如果還像往常那樣,還用得著你來找我嗎?”
林氏聽罷,便沒有說什麼,靜靜地下床出去了。
戚安期從此一直獨自一人睡。林氏就吩咐海棠,假裝成自己去和丈夫同床。
戚安期心想,妻子一向不肯做不速之客,十分懷疑,便用手摸了摸她的脖子,果然沒有傷疤,發現是海棠,於是就訓斥了她,海棠含羞離開而去。
次日,戚安期把這件事告訴了林氏,讓她趕快把海棠嫁出去。林氏笑著說:“你不必過於固執,倘若能夠得到一個兒子,就很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