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後喚小二的給房裏放好沐浴用水,卻聽到一桌閑人邊吃邊聊,許是傍晚市上的那一奔跑狂潮鬧得太大了,丟丟先生被捕之事便從閑人的嘴裏說了出來。
花簷怔了一怔,又呆了一呆,才從隻言片語裏不堪接受了丟丟先生被捕這一事。
近些年來,東原大地三國鼎立,政治局勢緩和,日泰民安,舉天下人的日子過得愈發清閑,緊跟著風氣也愈發地開放,尤在情愛上,著實有了很大突破。
原先受了傳宗接代一思想影響,於男性之間,情情愛愛的談得少,可近年來,大夥都開始循心而為,見著喜歡的,無論身份之事,總願意大膽嚐試嚐試。於是,便湧現出了一大批同性_戀者。
然而風氣太盛,也有了問題。
舉國而窺,清染近年來的出生人口日益減少,而一大批兵力又到即將進入退休的時候,王國預備軍庫資源變得十分緊張。
朝廷王候為之頭痛不已,紛紛獻言獻策,鼓動增加人口,然而,再鼓動來鼓動去,卻沒什麼效果。
年輕的皇帝很是煩惱,懸賞天下,若有能有效解決人口之事者,可加官進爵,護一生衣食無憂。
終於,在幾日幾後,也就是在丟丟先生被捕的幾日之前,一位草莽出身的找了十年都沒找到相公的姑娘自一個小鎮而來,揭了告示,直奔宮門而去。
消息事先傳到了皇帝的耳裏,皇帝半是詫異半是驚喜,當即以大臣之禮在皇宮接待了姑娘。作為天子,他一邊甚想有人替他解決這軍隊人數問題,一邊又很好奇,這文武百官對此皆表現得很束手無措時,一個沒讀過什麼書的女子竟然敢接下他的尋助之榜,心中頗為急切地想見姑娘一麵。
然而,大殿之上,穿著樸素的、又長相很一般的、略不怎麼年輕了的姑娘往席位上一坐,風卷殘雲地解決完一盤醬鴨,又掃光了一盤豬蹄,在聖上由驚訝轉成憤怒的目光裏不慌不忙地接過宮中侍女遞上來的素白手帕往嘴上那麼一抹,淡淡地說道:“君主該整一整民風了。”
皇帝聽罷很是不解,他一向覺得父王交予自己的這個國家民風甚好,實在沒有什麼地方需要治理。
年長姑娘輕笑一聲,隨即跪在了皇帝麵前,端著一張已經色衰不少的臉望向皇帝陛下:“民女十二彈得箜篌,十三尚能織素裁衣,鎮上的人都誇民女將來能做一個好複媳婦,然而十年空候,民女至今守在閨中無人問津,君主想這是什麼原因呢?”
皇帝聽罷深思片刻,搖了搖頭。
姑娘似乎絲毫都不詫異皇帝的反應,眼底含笑,待一個飽嗝打了之後,終於不再拐彎抹角,道:“依民女所見,是如今我清染國男同之風太盛了,姑娘家沒人要,而男人們之間卻開始鬧起了爭風吃醋的事。”
皇帝當即驚得險些將一口才飲進口的茶水噴了出來,就姑娘的駭世之言極認真地思索了一番,許久才平靜下來,誠懇問道:“那依卿家之見,這要如何是好?”
“治男風吧,至少得讓我們姑娘家有機會尋個良人。”姑娘道,頓了頓,似又想到了什麼,再道:“依民女之見,近年來,說書一事在這民間很盛行,有說書人為吸引眼球,常選些同性之間的題材講書,,民女覺得可以治治。”
可以治治,可以治治……皇帝陛下聽到了這麼一個切實可行的建議,當即便決定采取行動,下令在全國範圍內將講過同性情愛話題的說書人捉拿歸案,並在思想上進行嚴格的教育。
說書才人丟丟先生首當其衝。
作為一個本就是個好男風的並還嫁給了一個在神仙那裏作徒弟的男人的丟丟先生,在相公星一那聽到了不少神界裏的趣聞,後來與水鬼先生熟悉之後,又聽到了不少妖鬼界的趣聞,四海裏頭,在情愛上沒什麼禁忌,聽來的自然夾雜了不少同性情愛故事。更何況丟丟先生這說書,是在清染王城茶館裏說的,而不是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小鎮上說的,名氣這東西很快被廣為傳頌。
皇帝要抓人,首先便帶走了他。
澡了一身汗漬的花簷在客棧裏很訝然地旁聽了這個故事,半響甚是悲傷地反應了過來,去水鬼先生那去求死一事,怕是要再等幾日了。
這一等再等,借著春天本就讓人會徒生倦懶的氣息,這生活很是閑了下來。
花簷堪堪睜開沒睡醒的眼,一道破風之箭突然穿窗射了進來,箭風太過淩厲,徑直從桌麵插進去,入木三分。
花簷被驚得一下子提起了神,發覺箭頭綁著一張白色小紙,收了神情,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將其拔了下來。
安穩閑意頃刻間消散殆盡。
紙條上寫:“公子已經出發,近幾日便會到城中,祝你好運。”
語末是三字:“齒寒致。”
齒寒,正是她數日不見的三姐百裏初。花簷朝窗外望去,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