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看白癡的心情油然而生,同時又覺得很不好意思,畢竟是她無象宮中的神君,怎麼說起也得是個有知識有水平的人物,比不得司命……呃,是九黎,比不得九黎那隻小狐狸,終歸隻是拿來疼愛與玩耍的,文盲一點倒是無妨。
溫介朝濃蔭裏頭掃過一眼,想尋個究竟來科普下自己這個二愣手下,然細瞧了瞧後,臉色僵了那麼一僵,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如此鶯鶯燕燕的風流情愛,如此大魚看小魚的爭風吃醋場景。
溫介委實沒有想到,如今的神界風氣開放到這種地步了,三個大男人之間都玩起你情我愛的剪不清理還亂的事情來了,簡直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回頭瞧了小白瞬櫻一眼,故咳了聲:“無他,隻是爭爭菊花之事。”
小白手下瞬櫻愣了一愣:“菊花有什麼好爭的?難不成是討論用開水泡還是涼水泡,還是溫水泡,東海的水還是西海的水泡,曬幹了泡還是摘下來就泡……”
溫介揉頭穴眩暈了好一會,不耐煩地斜睨一眼過去,打斷道:“本君也不知道啊,你要不自己去泡一泡吧。”
小白手下瞬櫻聽罷深思了一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的也是,那主上您稍等一會,我去泡一泡,很快就……”
溫介:“……”
當即一掌風劈了下去,拍了拍手,心想,以後出門再也不要帶上這兔崽子。
從身旁空氣裏傳來一陣低低的笑,溫介沒好氣地白眼過去,周圍卻是寂無一人,溫介再動用真眼窺探,仍是瞧不見個人形。
溫介歎了歎,決心還是作罷。心裏終於承認,九黎的這個隱身術施得很好,雖則她不怎麼明白,九黎如今既然都活過來了,再來九天這一界,如此藏藏捏捏的作甚,但想了想,覺得畢竟與自己幹係不大,就是知道了也不過是徒添些沒用的東西入腦。
不甘心地諷刺道:“笑得真稱得上一個猥瑣。”
空氣裏的笑意稍歇了歇,隨即一聲回應:“文穀你就歇息便用了個把時辰,我就笑笑,也不當多大事。”
溫介掄起袖子,不再理會。堪堪地站起身來,朝帶著一副天真無邪的表情躺在地上的小白手下望了一眼,一邊想著如何殺人滅口,一邊又覺得不怎麼道德,終是一腳踏了過去。
“你的手下,就這麼不管了?”空氣裏有些煩人的聲音再響起來。
溫介袖風朝後掃了那麼一掃:“不管了,這裏離承漢台可還有一段距離,想你的隱身術也抵不住太久。”頓了頓,有些心虛地道:“本君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寧可放棄一個神侍,也不會將受托之事辦砸。”
空氣傳來一聲意味深長的單音節回應:“哦……”
——?——?——?——
九天南門盡頭,幽藍霧氣縈繞的承漢台上。
溫介長身而立,鑲著暗金騰紋的白袍衣角被陣陣寒意拂得微微向上卷起。
朝身旁探了一眼,藍霧之中,九黎的身影也漸慢顯現了出來。
溫介抿了一笑,挑眉道:“此便是承漢台,我好奇得很,你要在這處,做些什麼。”
九黎跟著笑了笑:“文穀可知,這承漢台下,通向何處?”
溫介煞有介事地思了一思,驀然驚道:“我聽聞幽葛有一條極隱蔽的分流,難不成,便在這承漢台下?”
九黎點了個頭,往天台邊緣走去,風自輕搖,人影微微晃動。他仰起頭望向遠天稀薄的日光天:“我這一醒,身體有些不同尋常,想去魔道走走。”頓了頓,又道:“自神魔兩道立下和約後,幽葛通道上設下的禁錮太多,以我這副身子極難通過。”
溫介表示理解,同時又很不解:“我瞧著你這身,除了破爛了點,恢複的還是挺好的。”
九黎眼裏盈了一點笑意,過了好一會兒,道:“若當時我是醒著的,絕不會讓小九跳進輪回裏去。如今,無論如何,我得去陪著。”
溫介心裏默默思索,小九是誰,思索了半響沒思索出來,隻千回百轉地轉了一個冗長疑問語氣。
九黎回頭,似是明白了溫介的疑惑所在,笑著續上一味解釋:“我忘了告訴你,花簷曾經是我的神獸祝狐。我死的那一場戰事裏,不慎……拖累了她。”
溫介作了個恍然大悟的反應。
再看九黎,眉間眸裏皆是看不分明的深重:“這一回,我再次醒來,思及所有,虧欠了的也就那麼一隻狐狸。幽葛之流,有分魂分魄之術,這一術在其支流上同樣存在,於我,確是個極不錯的選擇。”
溫介扶額,微不可聞地歎了一聲:“九黎你何必做到這種程度,你既說了將她托付於我,我溫介自然會好好受你的囑托。”
九黎張開雙臂,緩緩閉上了眼,身心仿佛全迎合了這一方天台氣息。
良久,溫介在幽幽的藍霧裏,聽到九黎一味極淡卻清晰可聞的聲音:“文穀你向來做得很好,隻是她這幾百年裏除了打架,沒個會的,我已經很久麼去管了……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