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羞若桃的還欲細細稟告的桃花精,話還含在喉嚨裏,又被眼前突然掀起的一陣大風生生折回。待灰塵散去,愣了幾愣回神過來,溫泉旁已無狐狸大王的影子,倒是身旁那向來和自己不怎麼熟絡的藤妖一雙汪汪大眼盯著自己。
桃花精一愣,嚇得往後退。“你……你幹嘛?”
“阿夭夭你真是我的真命妖女啊……”藤妖起身一把撲倒還在呆愣狀態的桃花精,淚流滿麵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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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簷山頂。
就在花簷趕著尋燒雞和酒的氣息之時,此時空曠的山頂上隻一人站著,格外靜寂。
司命提著從蘇弋仙者那好不容易才誆來的盛酒葫蘆“歸墟”,又帶了兩隻經仙侍烤得正好的燒雞,站在這座他逛了幾百年的山上,安靜地看層林花裏。方才遣了桃花精去喚,此刻便安心待著,也好留著時間才與他計算如何將曆劫修仙一事說給花簷聽。
司命想這倒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不過是勸一下花簷修仙升位階好到九重天去住。
然先前沒怎麼多思量,這會到了節骨眼上心卻跟個明鏡似的。
花簷為狐為妖數百年,雖然說的是凶猛好戰,然骨子裏卻懶散得很,有時說話間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有一年懶得甚至還使喚剛成形的小妖來喂她吃東西,他忽悠了好久,才把她勸到懂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道理。
後來用話本來消遣時光,卻又懶得用眼看,逼著一幹妖怪們去學習文字,練習配音,各路聲音都要學得惟妙惟肖才肯作罷,以至於後來的後來這花簷山的妖怪們,很多都成了有才華有見識的文明妖怪,獨獨花簷她自己,一如既往的是個半調子的文盲山主。
亦因此,相處幾百年,他倒是未想過勸一勸小狐狸做起修仙這樣的事。
可是眼下他的星祠確然是太冷清,一幹弟子都不能好好工作,雖他也詫異星祠這幾萬年都冷清過來了怎麼最近發覺這一嚴重問題,但好在他是個知過能改的好青年,發覺了問題當即想得是如何解決。
當下他需要一個活波的弟子來打下手,花簷很合適,何況那小狐狸素來就覺得自己是她的恩人,他想讓她給自己打下手,這應該是不成問題的。更何況,修仙是好事情,九重的盛景美味那皆是人間尋不到的,自己每逢時日都會帶一些來這裏給她嚐嚐,她嚐了也挺滿意的。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
司命覺得,就花簷而言,這個苦勞算不得什麼,隻需改一下那個懶惰的習性,一切都好辦。
再不說,妖物是不受天地的壽祝的,到了一定時刻,他們都會死去。雖說做神仙的也不是永生的,但終歸是長了那麼一大截。本這世上難料難解就是羈絆,一旦連上了,就很難舍得放開。如今的星祠已經十分冷清,若是未來的自己還要見一番小狐狸的葬禮,那真是會折煞了人。
所以,倒不如在可以連得更久遠時,將那羈絆拉得久遠,怎麼說,有這隻狐狸在,他的日子也能得幾分趣。
時來人間的徐徐山風拂麵,吹得額間一涼。安靜地等待中,有鈴鐺般的溫軟聲音隨著空氣傳入耳。
“喲,大司命。”
司命一驚,回過頭看,見襲一身紅裳的少女低頭越過花枝正朝自己走來,明眸皓齒,笑意和煦。
那樣子烙在心上,竟是十分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