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楊姓匠人見自己手裏的石頭奇貨可居,早雙眼發亮,也神氣了起來,挺了胸膛端嚴地道:“請兩位再出價,出價的同時,把手裏的銀票實打實地拿出來擺上,咱是老實人,不收那口頭上的承諾,比如說,賣房子啊賣屋啊再給錢之類的話,咱不是奸商,也不能逼得你賣房賣屋不是?總之,這是一錘子買賣,今日誰帶的銀兩多,誰就拿了去!”
店老板收了收心中那股酸勁,吸了口氣,練起了禪功,目注地板,心中默默地念叨,今日我可總算見識到了奸商是怎麼回事了,你不是奸商,誰會是奸商?當著我的麵把從我手裏不到一百兩銀的東西以幾百兩金的價錢賣了出去,你是想酸死我啊,還是想氣死我?你要捉水魚便捉罷,但也不要當著我的麵啊,……如此一來,我幾日才能睡得著覺啊!
李景譽則氣哼哼地應了,又往女賓部的簾子後瞪了兩眼,心想不是那蠢女人一開始露了財,讓蕭家那潑女尋隙拿了銀子去,也不會讓形勢往他那邊倒!
蕭月憐心思一心一意隻在李景譽身上,他那一眼森寒,充滿不滿,自是讓她看得清清楚楚,她咬了咬嘴唇,眼框漸漸紅了,卻是朝蕭問筠恨恨地一眼瞪了去!
蕭問筠不用看都知道蕭月憐肚子裏在想什麼,揭了茶杯蓋浮了浮茶葉,道:“二妹妹,你也別著急,是你的總歸是你的,不是你的,你爭也爭不到。”
蕭月憐勉強一笑:“姐姐說什麼,妹妹我又聽不懂了。”
蕭問筠抬頭望了望天花板,又轉眼望了望她,慢吞吞地道:“我說妹妹就別想著攀皇室這個高枝兒了,二殿下那裏已把你恨了個半死,你還湊上前去,這不是找死麼?”
蕭月憐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看著麵前這位和自己年紀僅相差了半歲的姐姐,豪門閨秀說話有這麼直白的麼?說什麼不都應該拐個彎兒麼?比如說那話,你就起碼也應這麼說:妹妹,我經過一翻細細地琢磨,三殿下那裏今兒個怕是臉色有些不好,襯上屋子裏的燈光更顯得沉暗,你要多多地思量,雖多費一些腦筋,倒也不枉負了你這翻心思。
可她能夠指責蕭問筠麼?瞧她說完這話之後一幅端莊淑靜的模樣!旁的人看了,還以為這位姐姐在細細地指點自己學問呢!
蕭月憐在這裏如坐針氈,忽地站起身來……她原本想站開幾步透透氣的……蕭問筠笑道:“妹妹,你要回去了啊?是不是思量著二娘在庵裏等得不耐煩了?那我也不阻著妹妹了。”
蕭月憐心想,你哪知眼睛看出我要回去了?
她正遲疑著,蕭問筠又道:“哦,聽到了,妹妹想回去再拿些銀票來支持二公子啊?”她拍手笑道,“好啊好啊!”
蕭月憐氣得眼都紅了,知道這一次如果不出去,蕭問筠還不知道在三殿下那裏給他添多少眼藥水兒,讓他徹底地厭了自己。
她隻好一甩帕子,朝蕭問筠拂了拂禮,忍了滿腹的淚水兒,朝門口而去。
蕭問筠尚對扶著她的手肘的侍婢細心地吩咐:“仔細點兒二小姐,別讓她摔了!”
蕭月憐倒真的腳底下打了個趔趄,好不容易站定了,由侍婢扶著出門去,一出門就坐上了轎子直接去了。
蕭問筠見她在門口消失,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收了起來,她知道自己阻得了一時,但阻不了她一世,隻要她心底那攀龍附鳳的心不止,遲早會給蕭府重惹上了大禍,她雖是蕭府的庶女,但到底也是姓蕭的,如果事情真象前世一般的發展,那人又豈不會千方百計地找了借口來陷害?蕭月憐又成了蕭府一大破綻了。
還沒等她想得明白,男賓部又熱火朝天起來。
隻聽那邊開始叫價,李景譽道:“二哥,你出二百兩金,把那銀票擺了出來罷?”
李景辰笑了笑:“你還怕我沒錢?”他從懷裏掏出一大把銀票,再笑吟吟地把蕭問筠借給他的荷包拿了出來道,“這裏還有一個時辰計一次利息的後備!”
李景辰數出兩百金的銀票,擺在了桌上,斜著眼望李景譽:“出價吧!”又回過頭對楊姓匠人道,“你放心,今日我一定幫你把價錢抬得高高的,讓你賺得盆滿缽滿回去!”
楊姓匠人感激涕零:“您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啊!”
那店老板倚著櫃門心底都酸得直不起腰了。
他這番作為擺明了告訴李景譽:今日我就不是來買東西的,就是來搗亂加試試高利貸的味道的,就是來氣得你七竅生煙的,你奉陪不?
李景譽不得不奉陪,因他知道,這老二荒唐雖然荒唐,但從來不做違法亂紀見不得光之事,不象自己暗底裏……今兒個這姓楊的匠人在他眼前露了麵,他定會全麵地關注,自己便做不了手腳了,隻有實到實地贏了他,才有可能進行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