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華,有事嗎?”鄧洪波抬頭問。
“老板,打擾你休息了,有個大事我得告訴你一聲。”黃華膽戰心驚地說。
“什麼大事?”鄧洪波淡淡一笑問。我也好奇,這中午是代表們回賓館休息的時間,黃華怎麼這麼不懂事呢。該鄧市長休息了,他跑過來打擾鄧市長。
也不知道是啥事情,如此的著急,讓黃華一刻也等不及。黃華看了我一眼,怕我在場,彙報工作不方便。鄧洪波點了一下頭,默許了可以讓我知道這個事情,黃華才開始彙報了起來。
“幾十名人大代表聯名提一份議案,讓我簽名,我沒簽。因為這件事情關係重大,我必須要讓老板先知道。”黃華小心翼翼地說。
“什麼議案?”鄧洪波頓時嚴肅起來,他預感到這個議案非同一般。
“題目是《關於市政府重大事項由市人民代表大會審議的議案》,聽說是高俊波倡議的,已經有幾個人大代表在上麵簽名了。”
“高俊波這是想要幹嗎,搞政權分離嗎。方書記要退休了,這個市長就要把矛盾對準我,看樣子是要給我一個下馬威啊。你知道他為什麼會提出這樣方案嗎?”
“據說是為了繞城立交項目的事情,說這項目沒通過人大討論。還有就是繞城立交不是要撤掉跨江大橋嗎,這橋是高俊波在任的時候主持修建的……”黃華撚著重要的東西,給鄧洪波彙報了一下。
“這跨江大橋年代已久,早晚都要撤掉。再說,現在的繞城立交項目也需要經過這地方,必須得撤掉跨江大橋。”
聽了黃華的彙報,鄧洪波心裏已經有數了,也明白了這裏麵的玄機。市人大主任高均波所以在這關鍵時候拋出這樣的難題,不僅是想要給他臉色看,要讓鄧洪波清醒的知道,他高俊波還是以前的嶺南市市長。市政府在做任何大的決定的時候,還是應該找他商量一下。
哪怕就是做個過程,也會讓高俊波的心裏好受一些,起碼市裏領導還在把他當一回兒事。
繞城立交項目啟動了,高均波也沒有參加這項目的討論立案,聽到現在又要撤他在任時候修建起來的跨江大橋,這那還了得。
方正南當書記這麼多年,也沒敢說要撤掉這座大橋。
高俊波這個人大主任,感受到了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因為他得知鄧洪波幾次開會要撤掉他在任修建的跨江大橋,這無疑等於當著嶺南全市老百姓的麵打他的臉,是鄧洪波在不給他麵子。跨江大橋可是當年的重大工程項目,是嶺南的一個標致性建築,高均波一直都引以為豪。
提到這跨江大橋,人們都會想起當年的市長高俊波。如今,這橋如果真撤掉了,那今後誰還會記得他高俊波。
大橋修建以來,社會各界一直反響強烈,議論紛紛,盡管設計不合理,也不實用,但是拆掉就等於承認自己這個市長決策失誤,因為榮立功主政市政府時一直對各種不同聲音置若罔聞,當然也聽取一些積極意見進行了改造,但是仍然存在老橋建築影響城市景觀、橋上隻是雙向車道,比較狹窄、影響交通的問題。高均波認為,不經市人大同意,就要撤掉起了這麼大作用的跨江大橋,不僅浪費嚴重,而且目無人大。
如此下去,鄧洪波這個將要上任的市紀書記,不是想拆什麼就拆什麼,還要規劃幹什麼?主要的目的,高俊波想阻攔鄧洪波的這個扯橋方案,他是想留下一個紀念,這跨江大橋可是象征著他在位時候的權力,是他那一個時代的縮影,高均波覺得鄧洪波要撤掉跨江大橋,建繞城立交,是好大喜功。高俊波覺得他作為市人大主任有責任阻止鄧洪波這種好大喜功、拆別人的政績、樹自己的政績行為。
好在這繞城立交項目,也是得到市委方書記的認可,得到了市委的支持,也算不上是鄧洪波一個人拍板做出的決定。但高俊波把這個責任都推到了鄧洪的波的身上,認為鄧工波在搞麵子工作。
甚至,不惜撤掉一座具有時代象征意義的嶺南跨江大橋為代價。
“鄧市長,這個高俊波,是想有意針對你的。”
“這個高俊波是想奪政府的權啊,幹脆,我這個市長讓給他算了。都退位到人大這麼多年了,還在惦記著他在市政府時候的輝煌。”鄧洪波氣哼哼地說。
“如果這方案通過,什麼是重大事項,今後政府不管大事小事,人大都說是重大事項,政府這工作還怎麼做?”黃華又說了一句。
我看了一眼黃華,心想,你說這話,不就是在火上澆油嗎。鄧市長聽到這些話,已經心裏不滿,對高俊波有了意見,黃華在這個時候不但不調解矛盾,反而……
這個黃華,平時我可沒看到他說話這麼沒有水準的,今天這到底是咋呢,竟然說話也不好好的掂量一下。
“小宋,有煙嗎?”鄧洪波說。
“有。”我抽了一支中華出來,給鄧市長點上,也遞給了黃華一支。
鄧洪波接過煙,用力的猛吸了幾口,一臉深沉的樣子,儼然是在思考著一件大事。將要麵臨著的權力挑戰,他該怎麼去應對。這是在人大會議期間,馬上自己這個市長也要成為市委書記,關鍵時期,做任何事情都會備受媒體的關注。
稍微不謹慎,就會被人授人以柄,拿這件事情來說事。本來是一有利於民的大工程,處理得不好,高俊波說不定就要給他蓋上一個好大喜功的帽子。
“這事絕不能讓高俊波得逞,不然,我後麵的工作會顯得更加被動。一旦他的陰謀得逞了,這不是在打我一個人的臉,也是在推翻方書記的決定。”鄧洪波果斷地說,他看著黃華,問:“黃華,人大代表的反應怎麼樣?”“人大代表中也是兩種意見,一部分人同意,一部分人不同意。”黃華客觀地說。
“有不同意的就好辦,我們也還有周旋的餘地,咱們好好商量一下對策。”
下午會議要進行的時候,我路過洗手間時,鄧市長在我前麵,先走了進去,想不到高均波剛小便完,正在提褲子。真是冤家路窄,不想看到的人,兩個人又碰到了一起。我很想折回去,免得尷尬,但高俊波已經看到了我,我也隻好硬著頭皮走進進去。跟高均波問候了一下,裝著撒尿。
為了剛才知道的那件事情,鄧洪波一見高俊波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指著高俊波的鼻子質問道:“高俊波,人代會開得好好的,你說你整什麼事呢?難道,你真的想弄點事情出來,你才滿意嗎?方書記馬上就要退休了,你找啥岔,是把方書記弄得左右為難,你才甘心,是吧?”
高俊波估計自己要提交議案的事情,已經被鄧洪波給知道了。見鄧洪波來者不善,大有興師問罪的味道,高俊波不甘示弱地反駁道:“鄧市長,人民代表提議案,這怎麼叫整事呢?我看,是你心裏有鬼,怕我提出議案,對你不利。”
鄧洪波的火就有點摟不住,他氣衝衝地說:“我心裏有什麼鬼,恐怕是你心裏有鬼才對,你這是在搞權力鬥爭,是在政府的權力。高俊波,你要是對我有意見,你當麵提出來,背後捅咕有什麼意思?還搞什麼聯名簽署議案,我跟你說,別把你以前那一套用到現在市政府的身上。”
高均波見鄧洪波破臉了,他也火往上躥,氣鼓鼓地說:“你這話說得太沒有水平了,人大代表提議案是人大的正常工作,怎麼叫背後捅咕呢?你要是心裏沒鬼,還怕人大提交議案嗎。”
我夾在這兩人中間,左右為難。看他們兩人鬧得正在火頭上,也不敢貿然的去勸架,怕得罪了其中一方。正好黃華也來上廁所,剛走到洗手間外,就聽到了廁所裏激烈的吵鬧聲。黃華趕緊進來勸道:“兩位領導,和為貴,和為貴,還有地方上的人大代表呢。讓這些代表聽見,領導們在這個時候吵架,多不好啊。”
黃華一邊勸一邊拽著高俊波往外走,高俊波一邊走一邊氣憤地說:“黃主任,你都聽到了吧,他鄧洪波就是典型的官位主意思想,是想專權,市人大正常工作,怎麼是整事?”
我給黃華使眼神,黃華就拉著高均波,先離開了廁所。鄧市長一臉的憤怒,又從我這裏要了一支煙過去,吸了幾口,就扔掉,他平時都不吸煙,除非是特別生氣,或者遇到了重要事情必須集中精神的時候,鄧洪波才會來上幾口。
從來沒看到過領導在廁所裏吵架,想到這事,還真有點讓人感到可笑。但這是不光彩的事情,不讓其他知道的為好。
“小宋,走,開會去。”
鄧洪波黑著臉,打開水龍頭衝了一下手,離開了廁所,我趕緊在後麵跟著。
開了一天的會,鄧洪波身體很累,加上中午和高俊波在廁所裏吵架,惹得鄧工波的心情也不好。他靠在奧迪車後座的真皮椅上,微閉雙目,不知在想什麼。
我放慢了車速,盡力的不去影響鄧市長的休息。中午他和高俊波在洗手間吵鬧起來的事,沒能遮掩下去,很快就在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中傳得沸沸揚揚,我不知道鄧洪波此刻的心裏在想些什麼,但我知道他是不同意這個議案的,說不定,鄧洪波會想到找方正南出麵,以市委的名義來解決這個事情。
畢竟,這件事情也涉及到了方正南的身上,這繞城立交工程項目,是方正南當市委書記時期的工作。高俊波對這個工程有反對意見,那也就是在給方正南唱反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