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交流

作者:陳聰

我放下2010年第9期的《北京文學》(精彩閱讀)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其中的許多篇目都已漸漸淡忘,隻有《春風夜》的情節依然如一部老影片的畫麵一樣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腦海,揮之不去。

農村婦女俞小荷來到京城做了住家保姆,與丈夫離別有半年之久後,終於見麵了。因為沒有隨身攜帶身份證,居然和需要自己的丈夫在旅社外麵的馬路上相攜著走過了一夜,然後還是那麼戀戀不舍地回了自己工作的地方——僅僅因為北京在開“兩會”,還因為晚上派出所要來查房,竟然使一對夫妻不能同床共枕,享受一次正常的夫妻生活。在鐵凝平淡而又平靜的敘述中,讓我有了欲哭無淚的感動。

我和妻子也是來自農村的務工人員,也有著與小說中兩位主人公一樣的境況,也相信這樣的務工人員不止我們一個兩個,這就出現了一個問題:我們的國家,我們的領導如何麵對和處理這些問題?

“兩會”,正是各路代表們提出自己的提案的會議,這些提案也是多數老百姓的意願,可是,有多少人能真正為底層的這些外來的務工人員著想?北京在開“兩會”,夫妻之間沒有證明就不能同房睡覺,派出所就要查房,沒有證件的就要罰款或者吊銷營業執照。這是誰規定的?假如某位官員帶著自己的小秘或情人到某賓館開房,正好讓管轄區的民警撞上,其結果又會如何?我想,不用我饒舌,大家也能心知肚明而會心一笑的吧?

鐵凝是一位中央候補委員,她做了一個有良知的作家,說了一個平常而又普遍的問題:誰來關心民工的生活和情感?我相信作家寫這篇作品的時候,心裏也是有著同情、理解、關愛,無奈,淡淡的憂傷的吧?

再回到小說《春風夜》的文本中來。出於我自己的理解,我願意以為主人公相聚的旅館“102”就是“要您啊!”的隱喻,是兩位主人公發出的熱切呼喊;“春風夜”也是一種強烈而又鮮明的對比:春天,是萬物複蘇的季節,而且是男女性欲複蘇的季節,更何況是在這春風沉醉的夜晚呢。恰恰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對離別許久的夫妻因為一些不成文的規定而夜駐街頭,這是一種怎樣的無奈和壓抑啊?如果小說中的兩位主人公就是自己和妻子,你會說什麼,又能做什麼?

最後,俞小荷還是從人性的角度,另外給了丈夫一百元錢,暗示他可以去解放一下自己的欲望,而男人卻“伸出拳頭,杵了一下妻子說,你個不要臉的,胡唚些什麼啊?妻子緊巴的心才嘩地鬆下來”。生活在底層的人的心裏是多麼的純淨和善良,比之那些無德的大款,那些昏庸、荒淫的高官,不知要幹淨、正直多少倍!

鐵凝是中國作家協會的主席,她沒有去寫那些上層生活的體驗,而是一如既往地把目光落在平民的生活上,實屬難能可貴!我們的作家,不都是坐在家中閉門造車,無中生有,假心假意地說些人雲亦雲的故事來裝潢門麵,而是用自己的良知,腳踏實地進入現實生活中,創作出人們喜聞樂見,心悅誠服的好作品,那樣才不會玷汙了“作家”這個名號!也但願,鐵凝的《春風夜》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讓愛充滿人間!

責任編輯 師力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