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這種千百年沒有人跡,連最為崎嶇和狹窄的山路都沒有的奇峰之上,甚至就連平常的鳥獸都難以到達的深山絕嶺之中,怎會有這樣修繕精美的木質瓊台風亭呐?!
更為奇怪的是,這座風亭之中還有一位身著長袍拖地,衣袍的顏色如海水般碧藍。須發勁挺,似黃金一樣精黃。道骨仙風的老者,正獨自一個人盤膝坐在亭中。
這個奇異的金發藍袍,目光矍鑠如星月寒燈般的老人,正在一張低矮而厚重的石桌旁,竟然仿佛是在一個人下棋。
這老者仿佛已有些困倦和萎靡,微微皺著眉頭,目光卻十分的凝重。仿佛已是忘卻周圍的一切,半夢半醒的凝望著他眼下的棋局之中。
瞧著這個老人的樣子,似乎對身處的群山之中,乃至整個天地之間的其他一切,好像已經都沒有一絲反應,完全的不感興趣。仿佛即便此刻腳下的這座山忽然傾落倒掉,也一點也不幹他的事情。
佐煌幾人在山間舒緩處站住腳步,他們震驚的望著這突如其來的奇異情形。
佐煌身邊,一個在四名弟子中最為年長,麵目耿直,身形健碩略顯有些狂躁魯莽的徒弟。此刻正低低的聲音,甕聲甕氣的說道:“師傅,這千年無人、連路都沒有的荒野深山,哪來的人跡?”
說話間,這個人骨力強勁、根根健挺的手指,已情不自禁的把按上了他係在腰畔‘寬背砍山刀’厚重的刀柄。
“是呀師傅,大師兄說的有道理。這裏連普通的鳥獸都難以到達,怎麼會……”一個溫文儒雅氣質,四十幾歲書生般模樣的徒弟,也輕聲的補充著。
另一個麵色赤紅、憨直,好像一個砍柴的樵夫模樣的弟子,憨憨的插嘴道:“師傅,要麼我先過去看看……”
而此刻佐煌的視線,正投向那位坐在風亭中獨自下棋的老人,無語的注視了半響。
不知為什麼,在幾人注視著那正側身對著他們,坐在亭中獨自下棋的黃發人的時候。都幾乎同時頃刻間產生了一種肅然敬畏,不敢輕易平視般的感覺。
仿佛正有一波波如海洋紅潮般浩蕩,且綿綿不絕的力量,在這處山中逐漸向四外蔓延。
佐煌和他的這幾個徒弟,本已是在當時的人界塵世之中,算得上絕非浪得虛名的一流高手。
可不知為什麼,麵對著這位不怒自威,全身的每一處毛孔都仿佛擴散著如同空際裏浩蕩風雲般雄渾煞氣的隱士老者。他們竟然產生一種令他們很是不解的感覺,就好像是小白兔正和一隻大象在一起散步一般。
莫名其妙的,產生一種無形且龐大的壓力和極大的落差。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管他是神是魔,師傅,我們既然趕上了,不妨先過去看看再說!”
其中一個年齡最小,僅有二十幾歲。口鼻麵部輪廓,生的似銅鑄一般分明、渾厚。雙眼目光黑亮,眉毛濃黑平直的象兩條斜插的直刀一般的弟子,此刻湊到佐煌身畔,低低的聲音說道。
佐煌幽幽點了點頭,邁步率先向那座風亭走去。幾個徒弟馬上尾隨著,步伐幾乎完全一致的緊緊跟在佐煌身後。
他們來到亭口,佐煌徐徐停下了腳步。幾個弟子跟隨著佐煌,一聲不響的前後並列著站在風亭前。
先到為主!
佐煌安靜的站在亭外,似乎仍舊不準備打攪那亭中老者的雅興。
不論這個獨自下棋的老人是神還是魔,至少可以肯定一點,此人絕非等閑之輩。
對於他們的邃然出現和來訪,那位亭中的金發老人卻依舊絲毫不加理會。仍是一副全然忘我的狀態,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仍在自顧自的陷入沉思。
隻見他正慢舉著臂彎緩緩伸出手指,好像正撚拿這一枚棋子準備走出一步。卻似乎有些猶豫不決,遲遲沒有落定將其放入那張棋盤裏。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可那亭中的老者卻似乎連一動都沒有再動一動,隻是那樣像一尊水凝的雕像一般,依舊凝神的注視著他眼前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