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處處都是嘈雜喧鬧之聲,但大部分都是善意的,便是有小孩子太過調皮,想要去動那花轎,也有大人連忙將其拉住,不讓孩子搗亂。
且不管京中人是如何看待這場婚禮的,反正身為當事人之一的遊意,隻覺得好生無聊。她也不知道花轎要行過多少路,反正她隻是坐在轎子裏,一味被人抬著,還不能做其他事情消遣,無趣的遊意都快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
“到了到了,請新娘下轎。”
遊意一個激靈,茫茫然的睜開眼,然而入目之處是一片紅色。
這是蓋著紅蓋頭。
她隻能隱約感覺到有人掀起了轎簾子,又有人牽著她的左手,將她指引出轎子。那個人的手溫暖厚重,是那麼熟悉。牽著她,能正好將她的手掌盡數包裹住。
自清早起來,便有些冰涼的手,這一刻似乎就這麼暖和起來了。
旁邊有喜婆著急的聲音響起來。
“不可,不可如此啊世子!”
然而握著她手的人,絲毫不為所動,那隻手依舊緊緊握著她。
遊意突然有些忍俊不禁。
本還有些猶豫,但突然間,猶豫便消失了,遊意悄悄的回握住那隻手。
“小心門檻。”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和關心,隱約還有一點緊張?
遊意抿著唇,強自忍耐唇角的笑意,依靠著左手邊的人,慢慢往鎮遠侯府走去。
大門。
二門。
內門。
一步一步,都烙下她的腳印,從今日開始,這個地方就是她以後名義上的“家”了。明明走過一遍了,可不知為什麼,遊意卻有一種陌生感。
因為上一次來,這裏還隻是友人的家罷。
以後就要變成她的家了呢。
遊意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什麼關係呢,左右有蓋頭遮蓋,旁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也看不見她此時到底有多開心。
唯有身旁牽住她的人……
“怎麼了?”他低聲詢問。
遊意微微搖頭,鮮紅蓋頭上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擺動,搖晃出一個美妙的弧度來。
“我隻是高興。”
身旁的人沒有多說什麼,但那隻握著她的手,卻更緊了幾分。
正廳之中,早已經被妥帖的布置好,處處都是彩條紅綢,高椅之上坐著鎮遠侯,正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領著一個美嬌娘緩步走進來。
“好好好!”鎮遠侯撫須長笑。
自己那個冰山一般的兒子,能找到一個心愛的人,不用如他這般,孤獨的度過下半輩子,真是太好了。
“一拜天地,跪!”司儀嘹亮帶著喜氣的聲音朗朗響起。
屋中穿著喜服的一對新人,緩緩跪了下去……
“送入洞房!”
跪敬過天地父母,便可以送新娘回房了,但新郎還需要在外麵宴請賓客,直至日暮時分,才能回到新房去。那時才能喝合巹酒,掀蓋頭。
然而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身為新郎的世子爺,竟然重新握住了新娘的手,然後越過幾個喜婆,直直的朝著新房走去。
直看的眾人目瞪口呆。
鎮遠侯本來還笑的開懷,看見這畫麵,差點沒把自己的胡子給揪下來。婚禮前幾天,他和管家都曾苦口婆心,耳提麵命過,千萬要按照規矩來。這個臭小子,難道要把闔府上下的賓客都留下來,讓他這個老頭子招呼?!
其實鎮遠侯是想多了,顧鬱延隻是單純的想把新娘先送回去而已。
新婚大喜,喜房之中自然也是布置的一派喜氣,處處貼著喜字,桌上擺放著合巹酒,拔步床上則倒著各色幹果。
“你們先出去。”顧鬱延開口道。
這不合規矩啊……
丫鬟們麵麵相覷,不由自主的看向資曆深年紀大的婆子們。幾個婆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順了世子爺的意,行了禮退了出去。
不合規矩就不合規矩吧,他們世子爺今日也不是第一次不合規矩了。
婚房的門吱呀被關上。
眼見屋內沒有其他人了,顧鬱延立刻把床上的東西都給掃到一邊去,然後小心扶著遊意,慢慢坐到床上去。
“累壞了罷?”他不好意思的問。
遊意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這一路上都是坐著轎子過來的,便是整身打扮,也都是別人忙亂,她看戲而已,哪裏能有什麼疲累之感。至多也就是剛才拜堂,多跪了兩下罷了。
“我這蓋頭,現在能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