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魏毓不死心問道。
“你小心說話啊,一會兒給人惹急了賴上你。”陳虛林小聲勸道。
“我剛才說過了。”韓行川還是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就像是在對待一件有點棘手的工作,有點煩,但是也不需要他花費太多精力。
“像座前清的掛鍾。”
這話一出,就連從頭到尾冷眼旁觀的仇岩都扭臉看向他,詫異他今天過分惡毒的說話。
偏偏當事人魏毓坦然接受了,昂著頭把眼淚水抹得幹幹淨淨,眼裏躥起了一團火,等待著瘋狂燎原的機會。
“那你說,我要怎麼改?”
正好了,省得她在這閉著眼睛裝瞎子,摸著石頭過河。
“我沒辦法。”韓行川說:“你不如去舊貨市場看看,那些老物件是怎麼翻新的。”
魏毓嘴角越咧越開,最後幹脆笑出聲來,她對著韓行川豎起大拇指,說:“你真棒!”
語罷轉身就走。小陳急忙給麵前的各位大佬道歉,直說魏毓還小不懂事,讓他們千萬別跟她計較。
魏毓一路上都在罵罵咧咧,聲音很小,罵得什麼內容隻有她自個兒知道。
她想她今天總算是知道所謂的天王巨星和滿貫影帝是個什麼德行了。什麼本世紀最後一個紳士,名媛們的追逐對象,萬千少女的夢中情人。
全都是騙人的!
那分明是一個說話尖酸刻薄,為人老舊迂腐的處女男。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魏毓安慰自己,他韓行川也不是絕對的權威,難道他隨便說的一句話還能寫進表演教科書是怎麼的?
他以為他是誰?
“沒發現你平時有這麼刻薄啊?那姑娘哪就像你說的那樣,就是沒朝氣而已。”陳虛林說道。
韓行川低頭整理著自己的袖口,聞言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太矛盾了,那姑娘身上。”仇岩說:“分明傲氣,矜嬌,倔強,狂氣她都有,偏偏就像是泡在了陳年的水罐裏,撈起來就一股子黴氣。”
梁曉聲接話:“可憐了那麼好的一副皮囊。”
“不一定!”韓行川拉開車門,說:“今天的人都不合適,接著再找!”
然後強勢無視梁曉聲的哀嚎,揚長而去。
那邊的車上,小陳也在跟魏毓說:“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得罪韓行川?”
“得罪?”魏毓不認同這個字眼,她說:“我可沒有得罪他。”
小陳急得不行,簡直比戴嘉還要關心她的前途問題,
“你今天太衝動了,那韓行川是什麼人?隨便動個手指就能讓你在娛樂圈混不下去,你這是幹嘛啊?”
魏毓全然不上心,隻是望著窗外,看來往車輛和飛速倒退的建築,在腦海裏反複琢磨韓行川那幾句話。
“他不是那樣的人。”魏毓回答他。
“那可是韓行川啊,祖宗!”小陳無奈道:“他是什麼人?你怎麼會知道?”
在顧子庭吊唁禮上,給她送白玫瑰,留言“Youiful”的人!
一句看上去跟顧子庭本人形象毫無關聯的話。
可是魏毓心裏明白,韓行川能看到顧子庭內裏那顆為表演炙熱燃燒的靈魂。
他是上輩子唯一給過她表演機會的人。
可如今呢?他說她老舊,陳腐,說她像一座掛鍾。
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評價。
“我真的很老氣嗎?”魏毓說道,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在問旁人。
小陳看著魏毓的側臉有點出神。
如果單看這張臉的話,她老氣嗎?
當然不!
可是一旦和魏毓接觸,聽她講話,看她的行為舉止,感受她的為人處世,
的確是老氣。
就像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多年,凡事都有一套既成的套路,古板,腐朽,沒有新意,死氣沉沉。
可是在《JH!砰砰砰》裏玩狼人殺的魏毓,又是那樣的鮮活明朗。像是印在宣傳廣告上色彩絢麗的奶油蛋糕,隻是看著,就能讓人感受到那股心曠神怡的甜美活力。
真是很矛盾的一個人。
“韓行川的話雖然說得不大好聽,但是我覺得你可以參考一下。當然,也不用全聽,作為你的粉絲,我還是希望你可以活得自在隨意。”
魏毓看向他,想自在隨意的生活是個什麼樣?
為所欲為?肆意妄行?
聽上去就和演藝圈小心謹慎,步步為營的路數相互矛盾。
魏毓自問,她能舍得下這十裏洋場的燈紅酒綠嗎?
不能演戲的日子……
魏毓隻要想到,就覺得眼前一片黑暗,那是一個無光的世界,好像沒有什麼能夠照亮她的生活。
“我會努力的。”
魏毓最後隻能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