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陰雲密布，大片舒雲在空中肆意卷動，猶如一張織得細密的大網，低低向地麵壓來。
空氣中氤氳著潮.濕的氣息，枯黃的樹葉輕輕飄落，如同一個個老媼油盡燈枯後長眠地下。
華長歌坐在廊下破舊的椅子上，渾身的關節處開始隱隱作痛，她的手指關節腫.脹的厲害，連伸手去接落葉的力氣都沒有。
“華廢後，咱們皇後娘娘要見你，隨奴才走吧。”
耳邊響起尖銳而傲慢的聲音，華長歌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那個內監的臉上，從他那雙夾雜著不屑的眼睛中看到自己影影綽綽的模樣。
這模樣對她來說既熟悉卻又陌生，明明才二十幾歲，麵容枯槁卻如同四五十歲的婦人。
曾經那頭如同瀑布肆意宣泄下來的烏黑長發，如今也如同枯草一樣逐漸凋零了。
“皇後娘娘……”一開口，她聽到自己那沙啞似是枯枝劃過礫石的聲音，不由得苦笑。
她被囚禁在冷宮不知有多久了，若不是這個內監稱她為華廢後，她都險些忘記了她曾是代國的皇後，曾站在權利最高峰的女人。
可是，她怎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呢？
她微微蹙眉，恍然想起被廢的那一夜，那襲明黃色身影一步步向她逼近，在黑暗中，猶如火花般耀眼，刺痛了華長歌的雙眼。
他一頭烏黑頭發以黃金冠束起，容顏雋逸，一雙丹鳳眼如霧朦朧，黑瞳似乎上好的黑曜石般，散發著幽幽光澤，目光如炬，令人心生敬畏。
當初她一眼便被他的那攝魂勾魄的雙眼給迷了心竅，可此時，這雙望著她的眼睛卻充滿了厭惡，似乎在瞧一個陌生人般漠然。
“華長歌，你既說你與定泰王沒有勾結，那麼為何會在你宮中搜出這些行巫蠱之術的木人和與定泰王的書信來？”
華長歌一個人孤零零跪在大殿中，身著白色囚衣，破舊的衣服衣不蔽體。
白皙的肌膚上麵布滿鞭痕血痕，一雙纖細的手早已是慘不忍睹，竹簽自手指刺入，自手背伸出，又因受了拶形而扭曲變形。
喉嚨亦被塞了一把炭火，也變得沙啞暗沉，一條腿在空蕩的褲腿裏以奇異的姿勢扭曲著，細看才看出竟是被硬生生打斷所致。
昏暗的燭光微微搖曳，襯得她的表情陰暗詭譎。
“宮務早就由景妃代管，臣妾的心腹們也已被她尋著借口杖殺，如今這滿宮宮人臣妾竟識不得幾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是她存心陷害，如今的情形倒也容易，陛下當真要為了這些偽造的書信就治臣妾的罪麼？”
赫連瀾滄麵色不虞，沉聲道：“還在狡辯！憶柔是你姐姐，還為你求情免了你的死罪，又怎會陷害你！”
華長歌心中淒然，咬緊了牙根，她仰起頭直視著赫連瀾滄，絲毫不肯示弱，一字一句道：“什麼姐姐，不過是上不得台麵的庶女，偷偷爬上龍床不提，竟敢假借滑胎來誣陷我，而陛下你竟不分青紅皂白竟將我打至小產將我幽禁在明昭宮！我隻恨自己當初心軟同意讓她入宮，卻不料那個賤人如此大膽算計我的孩兒，早知如此，我早該在她封妃之前一刀殺了她，也省得陛下為了廢我後位使盡那些醃臢手段！”
赫連瀾滄盛怒，一腳踹在她心口，冷喝道：“朕也是庶出，莫不是你也覺得朕出身低賤？華長歌，當初若不是宣太後把持朝政，你以為朕會願意立你這般粗俗惡毒的女子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