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波興和妻子感覺自己的雙眼都被血染紅了,想動都不能動一下。
幾秒鍾的時間仿佛幾個世紀一般漫長,當他們還醒過來的時候,就趕緊飛奔向了崔徐來。吃力的將那個滿身血汙的沉默男孩自那輛已經報廢的轎車裏拖出來,他們的眼淚落在了他身上,混著血不住地往外淌。
“徐來,你別怕!”雷波興的妻子雙手顫抖著替崔徐來抹掉嘴角不斷溢出來的血,哭著催促著道,“老公,快打120啊!”
雷波興早已經顫抖著雙手按著電話,因為緊張幾次將電話掉在地上,最後,他用力地打了自己幾巴掌,才按通了電話。
“喂,120嗎?快來啊!”叫完了救護車,又打通了110,他哭著吼道,“喂,110嗎?我們這裏出了車禍,你們快來啊!”
電話打完了,地址報完了,他跪倒在崔徐來的身邊,他知道,崔徐來肯定多處骨折傷了內髒不能隨便移動,所以,他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無聲地哭著。
“徐來!”他的妻子全身都在顫抖,努力地讓自己聲音平靜道,“你別怕,一會兒救護車就來了,你不要死啊,波興不能沒有你,你是他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你知不知道?你不能死的,你要陪著我們在洱海邊聽音樂,你還要追著他開演唱會啊,我們在上海已經給你買了房子的,下個月你去本來要給你驚喜的,你不要死啊,不要死!”
她的話讓崔徐來的眼神一明一暗,目光緊緊地鎖在雷波興的身上,他努力地想要點點頭,許久未開啟過的雙唇噏合著,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一般。
“來!”雷波興趴下身去,將耳朵附在他的唇邊,柔聲道,“你想說什麼?”
是的,崔徐來拚命地想要找回自己的聲音說些什麼,卻最終沒能說出來,那雙曾經炯炯有神的幹淨眸子突然渙散了起來,最後凝固不動了。
這個至死都保持著沉默的少年,就這樣安靜的在雷波興和他妻子地放聲痛哭中,如同一陣清風離開了這個塵世。
那一縷輕飄飄的靈魂飛出了他的軀殼,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一隻孤魂野鬼......
......
隨著眼前一陣刺眼的銀亮,我、張臨凡和萇菁仙君一起離開了崔徐來的靈魂記憶,而那自己翻動的黑色筆記本也翻到了最後一頁,而那偌大的黃色牛皮紙頁上,隻赫赫然地寫了這樣一段話——
我並不喜歡洱海邊那冷冷的風,也不喜歡那些吵雜的音樂,因為你喜歡,所以,我願意陪著你吹著冷風聽著讓人頭疼的音樂,對,隻是因為你喜歡,所以,我就喜歡。
我從來都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打擾到你的生活,若是你不覺得我煩,那我便永遠這樣陪在你身邊,直到我垂垂老去,或者暮暮而死那一天!
波興,若是到了我死的那一天,我一定要親口對你說那三個如雷區一般的字,我一定要親口告訴你:“我愛你!”
黑色筆記本中的一切,止於此處!
“哎!”長長歎了一口氣萇菁仙君無奈地托了托頭,喝了一口酒說道,“這個崔徐來倒真是兌現了承諾,他一直陪著雷波興到了自己死的那一天!”
張臨凡的樣子看上去很難過,手杯在手中轉了又轉,歎道:“人真不應該亂說話的,有時候簡單的一句話就像預言一般,應驗得很快的!”
是啊,他說得沒錯,這不光是預言,還是死亡的預言,也是一個男孩兒對另一個男孩兒的愛的箴言啊!
我沒有作什麼結案沉詞,我隻是苦笑了一句:“誰知道呢?”
是啊,誰知道呢!一起固然美好,但是,也許有些愛情,死別才是最完美的結局,與其苦苦守著那份求而不得的愛,倒不如讓愛就停留在那一刻,如此一來,那份愛情就會永遠停留在那一刻,永世生輝,不會重新生長也不會再次破滅!
重重地合上了那厚厚的黑色筆記本,我抬起頭來望了望透過門縫擠進來的細碎的陽光,原來,不知不覺的,我們在崔徐來的故事裏度過了一個晚上。
撫摸著筆記本黑色的厚實的封皮,我在想,這本記憶的載體是否也是有生命的呢?對,對於我們女媧一族這世上的一切皆有靈(小生),皆有生命!
有些筆記本被用來勾勒美麗的畫卷,有些筆記本被製成各樣報表用於工作,而我眼前這一個,卻被一隻清秀幹淨並且不發一語的鬼記錄了一段悲傷又淒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