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我對他的關心引了玄天的反感,隻見他冷冷地望著我們兩個,突然驀地仰天狂笑了起來,道:“哈哈哈哈哈,一個個兒的都背叛我,都背叛我啊!甚麼魔根深種,甚麼墜入邪道?說得比唱得都好聽,不過是你們一心情願的托辭,我一心深愛雪兒,卻不想她早已為人妻人母,卻欺騙我感情,還攜赤瀲與丈夫私逃,害我一心清修的道行,最後竟被說成走火入魔,我於冰中再遇你,而你卻甘願選擇那個木訥古板的清尹宿陽亦不願同我一起做個神仙眷侶!”
“不是的,不是的,我一直視你為兄為父,你一開始就錯了!”我不想看到他這副樣子,扶著清尹宿陽開口解釋道。
玄天仍舊不理會我,繼續道:“如兄如父麼?哈哈哈哈,我沒有朋友,沒有師父,沒有愛人,亦沒有未來,但,當初我覺得我甚麼都有的,我不知我玄天究竟是做了甚麼錯事,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心愛的女人背叛,我一生都在清心修道,終是一切成空,既然世人說我‘瘋’說我‘癲’,說我走火入魔,墜入邪道,我若不做盡天下喪心病狂之事,豈不白白背負了你們給我的這個名聲麼?”
直至說到此處,他才止歇了之前一直維持的狂笑,跟著又麵沉如水,對著一旁隻觀不語的淩夙,狠聲道:“哼,清尹宿陽方才勸你阻止我,哈哈哈,你做得到麼?你行麼?以你的實力,能耐我何?還不是聽我差遣,對我唯命是從?你說啊,你可敢對我造次一句麼?”
放開了始終扶著清尹宿陽的手,我心痛地往前走了幾步,黯然搖頭道:“你錯了,真的全都錯了!”
聽我這般說,玄天目光一凜,轉過頭來望著我,周身上下明顯散發著濃濃的殺氣,而那殺氣中卻又似隱著甚麼其他的不能言明的感覺。
雲螭見我如此,似是心驚肉跳,隨即呼喊道:“惟兒,你莫要過去,快些回來!”
沒有回答他,我隻是輕輕擺了擺手,繼續對玄天道:“玄天,無論你做了些甚麼,我都忘不掉那日你說願為我兄長之時,我喚你的那一聲‘哥’,你教會我太多太多,你給了我自打爹爹去世後再沒人能給過我的溫暖,若是沒有你,惟兒必定不是如今這個惟兒......”
玄天聽罷,沒有說話,隻是自嘴角擠出一聲輕蔑地“哼”聲來。
目光始終凝視著他,我繼續道:“眼下看來,阻止你們乃是上上之策,若是勸不得,那便是再有多難,縱是要了我這條命,我亦得去做的,隻是......”我心底裏仍抱著那最後一絲絲希望,不由得高聲喊道,“玄天,你為甚麼,為甚麼要這樣做?為甚麼一定要逼我與你反目,若是你真想成仙,我願助你尋盡天下方法,一直尋下去,直到尋到為止,難道你真就不能放棄以那雙劍攫取他人之力的法子,放棄以傷害他人(小生)命為代價的飛升麼?”
這話許是有絲絲效果,玄天的臉上一閃即逝的掠過些許無奈,故,他緩緩閉上眼睛,長長歎出一口氣,森然道:“惟兒啊惟兒,你晚了三百年啊,三百年!曾經我修煉冰炎,卻苦無進境之時,無人教我放棄;炎火之力初成,我經絡生變之時,無人助我脫困;赤瀲失蹤,雙劍之力失衡,我受炎火侵體,日夜煎熬之時,無人顧我死活;我於冰中封凍三百年,孤獨和絕望無時無刻不包圍著,無人理我暖我。如今,無論飛升與否,都已太遲,太遲了......”說到此處,搖了搖頭,他痛聲道,“我玄天,糾集一生便是成也修仙,毀亦修仙,我與修仙二字糾葛太深,我的痛我的苦又有誰能懂?惟兒,念及你與我曾一結金蘭,我亦對你有男女之情,最後好言規勸,就此離開這裏罷,我隻當此生從未遇見過你!”
說罷,他輕拂完大袍袖,遙遙指向了早已隱在灰雲髒霧中的遠方,那已與梵陽門分離尚遠的梵陽仙山。
看到這副抗拒的樣子,我心中那一絲絲希望都被徹底擊碎了,低下頭去抬起手來捂著心口,我退回了清尹宿陽身男客,雙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滿心悲痛地望著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