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燕娥(八)(2 / 2)

這一下子直摔的她五髒六腑全都像被重拍了一般,莫要說起身了,就算是此時睜著眼睛,怕也是因著那口驚悚之氣頂在心頭兒上。

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齊一登,燕娥的嘴角露出了獰笑,獠牙森森口水混著些血水滴滴嗒嗒的淌了下來,一點一點的落在齊一登的額頭上。

齊一登已然嚇得連抬手抹一下都不敢,隻有因著害怕過度而爆睜著就差沒凸出眼眶的眼珠,死死的瞪著昔日裏溫婉懦弱,眼下駭變羅刹鬼婆兒的妻子。

把手中的孩子扔進了他的懷裏,燕娥嘴角向下垂了垂,瞬間就手起杵落,一下一下一下的锛在了曾經如此摯愛的丈夫的頭上。

琳兒實在受不得這般刺激,眼前一黑將暈過去,在完全失去意識前,她隱約看到燕娥突然化身一波濃紅的血水撲上了齊一登的身體,跟著一片黑紅過後,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

張臨凡明白故事算是聽完了,額角滲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兒,手不自覺的落在了自己腰上放置“捆仙索”的腰包上。

萇菁仙君似也是有些心酸了起來,手中握著的酒杯來回轉動,而他那對本來很威挺精神的細眉,也微微的蹙在了一起。

琳兒說完之後,也沒理大家如何反應,徑自擎起了杯子,猛的把杯中之物灌進了嘴裏,吞咽的時候發出了“咕嚕”一聲。

其實,這個故事是並不完整的!

我心裏如是想著,卻並沒有說出口,畢竟,那些回憶是屬於琳兒的,別人沒有權力觸及半分半毫。正如宿陽在我心裏,是任誰也不得觸碰的一塊安靜角落一樣!

一桌圍坐著四個人,竟然是第一次沒有了對話,店內安靜得如同空無一人似的。大家隻是自顧自的喝酒,自顧自己的吃著東西,什麼也不說,甚至都不看彼此臉上的表情。

眼見這一坐,就坐到了暮色四合,夕陽依依不舍的自天邊把那小半張臉隱了去,新月如鉤的一揮繩梯,迅速爬上了深藍如絨般的夜空。

萇菁仙君早就已經離開了,最近,他不住在我的店中,而是跑出去四處亂蕩,想必也是為了靜些心思,整天麵對著我,估計他心裏的那些個酸楚,隻有他自個兒能體會。隻是,今天他走的時候,靜靜悄悄不似平時那般動靜大。

張臨凡大概坐到了晚上十點來鍾,期間他會偶爾跟我說上一兩句話,卻總是有一股子顧左右而言他的意思,倒不是猜不透他的心思,隻是不想再觸碰琳兒傷心之處,便都找些有的沒的搪塞了過去。

他離開的時候,對我微微拱了拱手,樣子非常好笑。

我懂,他是讓我安慰安慰琳兒,雖說他並不明白到底是因為什麼。

送他離開,鎖好店門之後,我終於可以放鬆的倚在榻上了,感覺僵硬的坐了一天,脖子和腰身全都酸脹得很。

“公主!”琳兒總算是再一次開口說話了,聲音裏帶著些許試探,些許疑惑,“你明明知道我沒說全,為什麼不拆穿我?”

“傻丫頭!”伸手撫摸了一下她可愛俏麗的粉頰,我搖了搖頭重重歎道,“那些沒說的,是屬於你自己的,沒有必要一定要把所有的傷痛都挖出來示人才叫坦誠!”

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喝著,我在回味自己的這句話:是啊,坦誠並不是把自己剝得一絲不掛的展示眾人,而是坦對內心,誠對自己吧!

“其實,公主說了這些個故事,都與那張臨凡無關的,而且,那些事兒對於你來說,也算得不好經曆吧,我記得每一次你都會憂傷好一陣子呢!何必為了滿足他的好奇心,而揭自己的痛處啊?”

琳兒是心疼我的,就算我掩飾的再好,如此的朝夕相對,她總是會從我的眼角眉梢覺察出我的絲絲異樣。

這句話本也沒什麼,卻瞬間引來了我的眼淚,伸出冰涼一片的手握住她的,我終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聲音,哽咽了再哽咽。

“我自知他並非宿陽,卻也明白他們之間定是有所淵源的,盡管那些與他無關,但,我就是想把這些年我一個人所經曆的講與他聽,這樣就好像宿陽一直都還在我身男客,與我一同經曆一般......”

幾步上前擁住了我,琳兒抽噎著不再說話了,她平常總是在我提及宿陽的支言片語後,如今天這樣抱著我。

終是哭了的,我再也不相信那時間可以帶走一切的空話,想再開口,卻沒再吐得出一個字。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李清照的這首《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真真是極美的!

第一卷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