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
想把這個消息告訴爹爹,卻發現他人不知何時站在了懸崖邊上,一雙眼睛出神的望著那遠處的雲海,目光中滿是黯然神傷,口中也在不停的自言自語著。
“雪兒啊雪兒,這山中的雲海霧鬆真乃人間絕景,隻恨這世間再無你,便是如何絕景,於我心中,也隻當是個絕了!”
不知是怎的了,爹爹最近總是這般唉聲歎氣的。每每晚上睡前,總要拉上我好一頓的叨咕。
說他之前都不曾明白,這世間若是沒了娘親,便是什麼都沒了;說他自己什麼大限將至,讓我以後不許偷懶,好生練功;還說什麼,讓我在他死了之後將他也葬進地“落雪洞”中,和娘親葬在一起。
“哈哈哈哈!”爹爹的狂笑聲把我從記憶中引了回來,想要問他怎麼了,卻又不敢打斷他老人家的情緒,隻能聽他繼續“瘋言瘋語”,道,“‘落雪洞’,‘洞落雪’,哈哈哈哈,這世間隻有雪落地,哪裏有洞中落雪,隻有我的雪兒,落了那洞便睡在那處,問這世間,純淨若雪的,真真兒是能有幾人啊?”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我心裏埋怨著:爹爹最近是越發瘋癲了,說的話也是古古怪怪越發教人聽不明白了!
“惟兒,怎的站在這兒了?”爹爹總算是發現我的存在了,卻連個頭也沒轉,隻是這般淡淡的問道,“交待你練的那五百下,可練完了麼?”
對於他老人家的話,我可是半點兒都不敢怠慢,趕緊點了點頭,道:“回爹爹,已是練完了呢!”
然,這般的乖巧今兒個似乎並不奏效,反而引來了爹爹的脾氣。
“好你個小丫頭,平素裏教你些好的硬是不學,倒是學起背後偷聽這一套來了,莫不是你當你老爹跟那些山豬蠢兔似的,耳朵都打蒼蠅去了麼?”
說實話,今兒個這罵來得真心委屈,明明好生練功提早完成任務,非但沒討到賞,還餓著肚皮挨了一頓無頭罵。
故,向來不會還嘴的我,低下頭去,委屈著一張撐著不哭的臉,哼嘰道:“孩兒,孩兒肚子餓得緊,想,想尋了爹爹去吃飯!”
許是被我這般樣子逗得越發覺得有趣,方才還一臉嚴肅的爹爹這會兒反倒笑出了聲來。
“哈哈哈哈,你這丫頭呀,真是個小吃貨,小腦袋裏成天隻裝著吃玩睡,還能想些別的麼?”
說罷,他還伸出了大手輕輕的撫摸著我光潔的額頭,眼神裏透著無盡的父愛和傷感。
見他這副慈父的樣子,之前的委屈瞬間一掃而空,跑過去抱住他的大腿,我一邊笑著一邊喚著爹爹。
我越是如此,爹爹便越是慈愛得緊,溫柔的把我抱在懷裏,道:“惟兒啊,這幾年爹爹心情不好也是苦了你了!”
似懂非懂的搖了搖頭,我把臉頰在他的臉夾上摩挲了幾下,立馬兒感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定睛一瞧心裏不免有些酸楚,自打娘親故去之後,爹爹是有多久都不曾好好的打理過自己了。
吻了吻我被胡茬刮疼的臉,爹爹的目光望向了雲海,眼神深遠且幽長。
“丫頭啊,若是有朝一日爹爹同你娘親一樣離開人世,你便將我和你娘親合葬在那‘落雪洞’中,今兒爹爹囑咐你的話,你也要記得真著!”
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我把一顆頭搖成了撥浪鼓,聲音裏也帶了哭腔:“爹爹才不會死,惟兒不要爹爹死,娘親已是不在了,若是爹爹再走了,那惟兒以後就要一個人了,沒有人陪我睡覺,也沒有人陪著我玩了!”
撫摸著我的頭發,爹爹近在咫尺的臉上非但沒有將要離世的落寞,反而有幾分期待,唯看向我的瞬間,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許不舍來。
“傻丫頭,莫要苦著這麼一張臉!”複親了親我的臉頰,爹爹的眉宇間溢出一絲笑意來,“‘落雪洞’中的一切我皆安排停妥,界早在你娘親還在人世的時候便已結下,若無高人強破的話,是絕對安全的,你無需費心看守,若是想對我二人盡孝,便隻管每日對著我那舊帽子拜上一拜,拿些吃食來供一供便是了。至於你娘親,這些許年來都未曾予她立過牌位,也是她自己的意願,我不曾破例,你也莫要加以拂逆才好!”
沒有回答他的話,我再次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眼淚不知何時早如斷線珠子般淌了下來,此時更加洶湧起來,一個不小心,鼻涕便嗆個正著,大大的打個噴嚏之餘,還冒出一顆碩大的醜極的鼻涕泡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