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低下頭去把眼淚掉在了地上,我就這樣低著頭無聲無息的退出了冰洞。我不願在玄天看到我的眼淚,我很怕讓他明明就已心碎的心再平添新傷。
出了冰洞我並未直接退出洞外,而是站在洞道裏,偷偷的望著玄天。
隻見他久久地凝望著那沉浮的雪莧花,眼中再次泛起了淚光,良久良久,才歎了一句:“煢煢孑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世人皆道新衣好,舊襖防風漸漸老,世人皆知孑兔好,顧盼自在騁逍遙,世人皆道故人好,舊恨離魂借花消!”
這幾句話之前我娘親在世之時亦念叨過無數次,隻是某字某詞上有些許差異。
才想到這裏,玄天複長歎一聲,悠悠道:“翩翩雪舞,思思我心,癡以忘負,劫劫難除,何日雪莧共雪處?雪兒啊雪兒,若是你倘有一縷芳魂尚在,可有恨我麼?若是你早知今日境地,可否仍那般執著義無反顧?”
隨著一道令我不得不用手遮住眼睛的亮光閃過,那朵之前沉浮在冰柱前的雪莧花瞬間粉身碎骨,紛紛飄落下來,如同一片一片的雪自天上落入凡間。
抹幹淨眼淚離開了冰洞,出了禁地,我才想起,許久未見清尹宿陽,他竟會丟下我一人離開?
四下裏尋了一圈兒,沒見著他的人影,我便隻好作罷,回去自己的弟子房,洗了個舒服的澡,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去了。
雲螭的病倒似沒甚麼大礙,來得突然去得也迅速,隻在房間裏迷迷糊糊的睡了三天三夜,精神便逐漸好轉了。
倒是萇菁這個家夥,一天到晚跑前跑後,又是端水又是送飯,夜裏亦不回房,隻是伏在床頭小憩一會兒,這三天下來,整個人仿佛瘦了一大圈兒,精神亦不似之前那麼抖擻,甚至一對黑眼圈都掛在了臉上。
然,見雲螭好起來了,倒也是安心了下來。
這一日下了晚兒,萇菁便拉著我和清尹宿陽同他們一起坐在了冥辦穀裏。
“緣何不在房中談,偏偏要跑到此處?”
趴在草地上,用一根草棍撥弄著一隻螢火蟲,我好奇地問萇菁。
話才問出口,我的腦門就被重重的拍了一下,發出了“啪”的一聲響,跟著便是萇菁爆如雷公的聲音。
“你小點兒聲,真是的,這裏平素是沒有人會來的,那房間還有個隔牆有耳的,這裏開闊通透,卻是最為保密的!”
抬起頭來望了望他,雲螭無奈的歎了口氣道:“我說萇菁兄,你可,你可真是的!”
他這副樣子也實屬正常,畢竟,萇菁自己說的隔牆有耳,在這裏雖說安全卻不會守音,像他這般大的嗓門若是再喊幾次,隻怕要把全梵陽門的人都引了來的。
哄笑了一番之後,我們四個便切入了正經話題,商量著要如何繼續去尋找下一件寒物的計劃。
月亮如一麵玉盤似的掛在天上,梵陽仙山又高,這裏似是離天很近,隨便尋棵高樹一伸手都感覺能摸到天,故,我們在這冥思穀中,非但不會顯得夜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反而覺得靜謐漂亮皓月當空。
坐起身來將草棍叼進口中,我看了看萇菁的臉,道:“萇菁兄,你這氣色怎的亦不大好,這雲螭才好,不如你再休息一天罷!”
擺了擺手,萇菁用力的拍了幾下自己的胸口,道:“哎呦,男子漢大丈夫,隻是少睡了些而已,又沒生過什麼病,哪兒那麼容易趴窩啊!”
清尹宿陽亦同意我的說法,沉聲道:“你確定身體沒問題麼?若是不行莫要強撐,欲速則不達!”
“說了不用就不用!”萇菁似是有些煩躁了起來,聲音略大的吼道,“行了,咱們還是想想,天亮出發女媧廟罷!”
抓了抓頭發,我疑惑的問道:“怎的不去極北冰海抓大魚呢?”
“極北冰海離這邊比較遠,而那個女媧廟比較近,再加上去極北冰海抓那種魚許是要到海底,尚需一些準備,故,我和小宿陽才商量著要先去女媧廟!”萇菁解釋得很快,照這個意思看來,他們之前是真的已經決定了。
打定主意之後,我很開心的跳了起來,卻不想眼前一黑竟一個跟著摔倒在地上。
“惟兒?”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窩在清尹宿陽的臂彎裏,一臉緊張兮兮的盯著我看,“你沒事罷?”
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感覺腦袋有一瞬間疼得像要裂開一般,而又一瞬間恢複了原樣,不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