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一句話比任何靈丹妙藥都要管用。在張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死去”的盲眼老者竟然直挺挺的站了起來。當他扭過臉來的時候,張毅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臉上的薄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著。
張毅笑嘻嘻地道:“您老怎麼不繼續睡啦?”
老者有些意外,沉聲道:“你早已看出我沒死?”
張毅笑道:“你應該早就看出來了。”
“老夫自信,憑我的龜息功,天下間能看出來的沒有幾人。而且老夫臉上全無半點溫度,通體冰涼,否則,雪花落在臉上就會融化,而不會粘上去了。如此你也能看得出?”盲眼老者有些不可思議。
憑著這門龜息功,他不知道暗算了多少好手,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識破過。沒想到第一次失手,竟然會在這裏。
“你的臉雖然是冷的,但血卻是熱的。一個人無論隱匿的多好,都不可能將他的血的溫度降下來。”張毅緩緩說道。
“不可能,沒有人可以隔這麼遠,察覺出血的溫度。你這小子不老實,肯定沒說實話。”老者惱怒地道。
“別人不可以,我卻行。”張毅依舊不溫不火。他當然可以,隻要神識在盲眼老者身上掃過,對方的任何情況都休想瞞過他的耳目,“信不信由你。”
盲眼老者翻著死白的瞳孔,仔細聽了聽周圍的動靜,皺著眉頭道:“你見過快刀李三了?”
張毅笑道:“他的刀的確很快……”
“但他的快刀,卻沒有割下你的腦袋。”盲眼老者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再快的刀,如果一直插在刀鞘裏,恐怕連一隻兔子都殺不死,更何況是人。”
“噝!”老者倒吸一口涼氣,不自覺的後退幾步,拉開與張毅的距離。
再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李三的刀究竟有多快。就算是他自己,如果隻憑出手的速度,也未必能夠快得過李三。但在對方手上,李三竟然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隻能說明,眼前這人的速度比李三更快,而且快的不是一星半點。
“看來你打算讓我上山嘍?這樣最好,彼此不用傷和氣。”張毅笑容可掬,可惜盲眼老者卻看不見。
盲眼老者臉上的表情快速變幻著,一陣青一陣白,不知在想著什麼。他緩緩側過身,讓出了一條可容一人通過的小道。
這條道路本就是翠微山最窄的,隻要一個人站在中間,就能將道路堵住。現在盲眼老者側著身子,還是顯得有些擁擠。
張毅意味深長的看了盲眼老者一眼,邁步朝他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盲眼老者突然長歎了一聲,說道:“你不該走近的。”
隻見他的袖袍一卷,一排碧瑩瑩的銀針驀然射出,快逾閃電。如此近的距離,又在毫無提防之下,任何人都難逃它的毒手。
“老夫殺人,從來不靠速度,隻靠暗器。”盲眼老者嘴角抽動,一抹快意浮現在臉上。
或許讓他跟李三決鬥,多半死的是他,但如果論暗算的功夫,李三將會十死無生。這一手寒冰針地絕技,可是他苦練了數十年之後的結果。
他的眼雖然瞎了,但一雙耳朵卻比任何眼睛都更有用。誰能夠想得到,一個瞎眼的老頭會是暗器高手呢?
在敵人最想不到的時候出手,往往會百發百中,這是老者用了大半生的時間總結出來的經驗。
但他凝神聽去,除了剛開始的暗器破空聲之外,再也沒有任何聲響。
北風呼嘯,就算那人沒有中針,至少也會有衣袂抖動的聲音吧?盲眼老者疑惑了。如果現在他有雙明亮的眼睛,自然可以看到,張毅不知何時已經越過了守護的道路,站在了他前方兩丈遠的地方,正含笑看著他呢!
他看不到,因為他沒有眼睛。
就算一個人的耳朵再靈敏,也取代不了眼睛的作用。
盲眼老者不停的轉著身子,耳朵恨不能馬上放大十倍,將周圍的一切情況都收進耳中。但他越聽越是心寒,周圍除了怒號的風聲,似乎已經空無一人。剛才那人就仿佛憑空消失一般,再也找不到了。
但他憑著多年的經驗斷定,對方絕不會就此離去。在他出手的那一刻,兩人已經形成了不死不休之勢。他也不指望對方對自己生出憐憫之心,江湖人不需要憐憫,隻需要一柄刀,一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