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的話，”那太監恭敬道，“時了。”
垣風聞言微微頷首，飲盡杯中酒，起身拂袖道：“是該回去了。”話畢，便要離開。
“西楓王！”連汐猛地站起身，叫住他。
垣風的身影頓住，微微抬頭，卻並未轉身，白色的背影孤傲仿佛輕視於身後之人似的。
連汐幾步走到他身後，開了口，聲音清清冷冷。
“西楓王，可否借一步說話？”
月色溶溶，花影擾人，四下裏寂靜無聲。
“寧安帝姬，有事麼？”一個聲音冷淡道。沒了玩笑之態，全然不像平日裏的西楓王。
“你……”握緊身側的手，她開了口，“你為何當初不告訴我你是皇子？為何我不告訴我你是西楓王？”
“你也沒告訴我你是連燕國帝姬。”
連汐別過頭去，睫毛微顫，“那……不一樣。我和你，不一樣。”
“為何不一樣？”垣風反問道，忽然，他又自嘲似的笑笑，“是，你我本是一樣，都是傷心之人，都是被逼迫之人，你的意思，可是如此？”
“不……”連汐顫了顫，“不是那樣的！嫁給你三弟，並非我的本意！”
“我當然知道，”他輕飄飄看了她一眼，全然不在意似的，“這一點你不必解釋。三弟也是被逼娶你，否則，今日那場戲也不會演得如此完美。”
“可是，你為什麼不來找我！”連汐忽然抬眸，緊緊扯住他的衣角，“為什麼？！你心中根本沒有我，對不對！你……你無情無義！”
“嗬……”垣風輕輕一笑，微微俯下身，貼近她耳畔，“你回國後，也從未打探過我的任何消息。”頓了頓，聲音更輕了，“無情無義的，應當是你，連汐。”
連汐渾身猛然一顫，慢慢地，垂下了手臂。
“是，你說得沒錯。可是這麼多年來，我……從未忘記過你，我，我無時無刻不思念著你。還記得，還記得桃花林你對我許下的承諾嗎？”她忽然抬頭，眼底多了一絲光芒，“你說過你要娶我為妻的，隻要我願意。”
垣風注視她一陣，移開目光，“那又如何？當年之事，早已化為煙雲了，過了這麼多年，還有什麼承諾有些許意義？更何況，你都已經訂婚了，你是有夫之婦了。”
“不！”不知怎的，淚水忽然決堤湧出，“我不愛他！不根本不愛他！”
“那你今日叫他‘夫君’如此順從？”
“那不是我的本意，垣風！”她哭著，一頭紮進他的懷中，死死將他抱住，“我是被逼的！是我父皇逼我做著一切的！他，他派我來清水國，要我嫁給他，都是有預謀的！他，他想要利用我做對清水國不利之事！”忽然，她抬起頭，淚水朦朧了她的雙眼，“垣風，垣風……你要信我……你要信我！”
垣風靜靜望著她，望著懷中之人，黑眸不知何時也變得深沉。他還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什麼人，隻是如今不一樣了。懷中之人，是他深愛的人，愛了多年，尋找了多年，卻遝無音訊。如今，卻在她即將和他三弟成婚之時終於遇見了她。是天意？是命運？不論如何，一切都要和他對著幹，是麼？
看著懷中人不住地顫抖和無助，他何嚐不想抱住她。可是不行，母妃的話在耳畔響起。
“在你還未繼位之時，你不能和任何女子發生關係，更不能愛上任何人，知道嗎？”
“為什麼？”他不解。
女子冷冷一笑，“很簡單，阿風。為什麼我不停地讓你去促使垣清成婚？其實，他成不成婚，娶誰，對於我們來說，是毫無意義的。但，你要知道，作為你個皇子，拖家帶口如何能爭權奪位？這豈不是一個笑話。”
“……”他無言以對，卻不得不承認母妃說得正確。
“可還記得梁燕王？”女子又開了口，帶著嘲諷輕笑，“他那麼有才華，又滿腹計策，為何最終還是敗於他弟弟之手？為何他在皇位爭奪之上還是失敗？他本該是成功的，阿風，但，若不是因為他的一時之誤，愛上了一個女子，娶了妻，最後他的妻兒被別人抓在手上，他還如何有心去鬥爭？就是他再有才華，再有計謀，也不過是一場‘南柯一夢’罷了。”
那時的他，恍然大悟，卻並未想到如今自己會是這般模樣。
他還是愛上她了，不，應該說，他早就愛上她了，隻不過，那愛，埋得太深太深。他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他弟弟的未婚妻，連燕國帝姬。
“垣風……”懷中人不再啜泣，還是緊緊擁著他，也不顧別的，低聲喚著他的名字，“如此冰冷……垣風，你對我，當真是什麼也沒有了嗎？你是在恨我嗎？”
他張嘴，想要開口說話，卻發覺聲音怎麼都發不出來。
“垣風……”連汐將頭埋進他胸口，“我愛你。你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