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唐念薇忽然睜開眼睛。
眼前是整齊的竹子做的房梁,上麵有一點些微的潮濕,可能是之前下了一天雨的緣故。
唐念薇周身說不出的疼痛,卻還是咬著牙坐了起來。
這一坐,卻看到了讓她吃驚的畫麵。
整個竹屋內隻有她和樓宇兩個人,而樓宇此刻正趴在窗邊,頭埋深深的埋在衣袖內,胸前雪白的衣服上,似乎有吐血的痕跡。
紙扇散落在一旁的地上,好像失去寵愛的孩子。
之前見過樓宇因為內髒疼痛吐血,卻沒有見到他昏死過去。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直衝心頭,以往隻要樓宇在,她便覺得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畢竟他聰明,溫和,仁愛,讓人足夠放心。
然而眼前這一刻卻讓唐念薇驚慌失措,好像那個一直以來可以依靠的結實力量,在一瞬間崩塌了一般,心中忽然抽疼。
唐念薇不顧自己身體的疼痛,向樓宇的方向挪動了一下,接著忙抓起樓宇的手,失聲道:“樓宇?樓宇你醒醒!不要嚇我!”
“嗯……”
被唐念薇緊張的搖晃著身體,趴著的樓宇終於發出了輕微的聲音。
他緩緩的抬起頭,看到緊握著他的纖細手指,以及那喜極而泣的清麗麵容。心中忽然湧上強烈的感覺,他再一次看到唐念薇的淚水,竟然是這樣的不舍。
“我沒事……”樓宇微微一笑,一如往前般和煦。伸出手,輕輕擦拭著唐念薇臉上的淚水。
“我好怕你醒不過來……”被樓宇溫暖的手輕撫著臉頰,唐念薇再度哽咽。
是的。她好怕,好怕再一次失去在意的人。
本來她以為重生之後,就是一個人安安穩穩的待在天宗,守護天宗,或者隻身前往魔界,來一場痛快的殺戮,是死是活,都無人在意她。可是這些日子以來,這幾個朋友的真誠相伴,尤其樓宇對她的嗬護照顧,讓她不知不覺中已經將對方視為如兄弟姐妹般的親人,他們一起戰鬥,一起行走,一起進步。而失去親人的那種痛苦,年幼時就已嚐過,如今她不想再一次感受。
樓宇輕輕歎了口氣,片刻後抬起頭望著唐念薇的眼神變得堅毅:“放心吧,這種疼痛不算什麼。”
唐念薇雙手握住樓宇的手,顫抖的聲音裏有些許的埋怨道:“你是藥聖的徒弟,難道不知道什麼藥能治好自己嗎!”
樓宇苦笑一下,這疼痛是從幼兒時期就帶來的,沒有讓他丟掉性命已是萬幸。本來以為是天宗有什麼東西觸發了傷害他的力量,而接觸唐念薇之後,這種疼痛越來越厲害,尤其先前她不自覺使出那股白色靈力之後,他便忽然心中一疼,昏死過去。這一刻他心裏其實已經清楚,身邊這個女子,讓他心疼關愛的人,卻是他疼痛的來源!
可是,這個在烈火中忍受二十年煎熬孤苦的可憐女孩,一開始便走進了他的心房,再也不曾離開。
看到她緊張流淚的麵孔,他還是忍不住要去替她試淚。
看到她緊握自己的雙手,他還是忍不住要出言寬慰。
“人間天上的七彩龍蓮,能緩解我的疼痛。”
唐念薇點點頭,收回手臂,毅然決然道:“那我們馬上準備去西澤!一定要幫你拿到七彩龍蓮!”
樓宇微笑道:“不急,你現在身體怎樣?有沒有被靈力反噬?”
唐念薇舒展了一下身體,感覺此時除了渾身有些酸痛外,其他並無大礙,忙起身扶起樓宇。
二人站起身來,才發現竹屋內的小茶桌上,放著筆墨,一封已經風幹了的信箋平整的放在桌上:
吾弟樓宇莫川,吾妹念薇
謝謝你們幫我恢複記憶,讓我重新記起東海一戰。謝謝你們曾陪我將近一年的時間,給我歡樂和鼓勵。
這封信,有兩件事要跟你們說一下,首先是大哥請罪,當日在樹林深處,是我將發現我魔界身份的蘇綺打傷,雖未致死,但落得今天這個模樣,為兄難辭其咎。這些日子以來我日夜難安,時常自責,悔恨當初。此番作為愧對蘇綺師妹的疼愛,也愧對你們對我的信任。或許我當時應該敞開心扉,相信蘇綺,就像現在相信你們一樣。那麼悲劇便不會發生。
第二件事,就是我將去魔界救出父親,一起奪回千年鮫珠,救我的母親,我的族人。念薇妹子說的對,即便沒有搖光,或許還有其他很多種方法可以救父親出來,我應該充滿信心。而這次魔界之行,迫在眉睫,沒有等你們醒來就匆匆作別,主要是因為東海一千多鮫人的性命生死攸關。我雖為半個鮫人,這些天也總覺口渴難耐,想必東海族人的日子更是艱苦,每晚一刻,便不知有多少性命曝死在沙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