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周六了,班主任說上午放學後就可以回家過周末。這畢竟是第一個星期,還沒有完全的進入狀態,恐怕以後就要不定期了,會變得通常是兩個星期過一次。
到最後一節課,班裏麵已經彌漫著躁動的氣氛了,很多人都在等待著下課鈴的響聲。方成也有一絲的煩躁感。他並不是著急回家,也沒有什麼事需要處理,但就是有這樣一種坐不住的感覺,可能是被周圍的人給感染了吧。
鈴聲一響,老師也不多說,立刻宣布放學;早已做好準備的大家也都收拾東西散場。方成跟老二、小明道個別,就挎著個背包走出校門了。坐公交來到汽車站,回家。
汽車窗外是移動的連綿不斷的農田,地裏一片片立著的幾乎都是玉米,已經顯出成熟的樣子了。天氣依然是熱的,能感覺到汗珠正像一樣密密麻麻的滲出。雖然窗戶都在大開著,而且不斷有氣流在滾動,但是依然覺得很悶。車廂裏站滿了人,大多數都是學生模樣的人,他們都是像方成一樣要回家過周末的。
方成在路口下車,還要走一小段路才能到家。路邊那一方空地上,樓房建設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那裏原來是農田,幾個月前開始了現在的工程,據說是要建新農村社區,以後這附近幾個村子的人都要集中到這裏了。
穿過村子的那條鄉村公路已經被折騰得不成個樣子,布滿了大坑小窪,已經讓人記不起當初的光鮮平整的樣子了。
那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小村莊越來越近,被高高低低的綠樹掩映著的屋舍也漸漸顯露出來了。村東的那個池塘,水位已經低得似乎快要見底,一側正有幾個小孩子在裏麵戲水,還有條魚翻出個水花。
遇見了正蹲在自家門口吃飯的劉二伯,方成問候了一聲。劉二伯問他吃飯了沒有,然後要他在這吃,方成說馬上就到家了,先回去吧。剛進家門,正好奶奶從廚房裏出來。奶奶又驚又喜,說正是時候,剛做好飯,趕緊洗洗臉準備吃飯。爺爺正在西屋裏看電視,方成進去打個招呼,把背包放下就走進廚房了。
現在家裏就隻有爺爺奶奶,他的爸媽都在外地工作,弟弟也跟著去了。從小學到現在的大部分時光,方成都是跟兩位老人一起度過的,所以跟他們的感情很深厚。每到周末,方成會盡可能回來看看他們,說說話,吃頓飯,也許這就足夠了。每次看到他們因為自己回來而有的開心的笑容,方成都會覺得既感動又歉疚。他無力去改變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去做自己應該做的,--給兩位老人帶去一點點微弱的溫暖和安慰。
其實這種情況並不是隻發生在方成一家,村子裏的其他家庭也大同小異:家裏的青壯年勞動力大多外出務工了,留下的基本上都是老幼婦女。村子裏變得冷冷清清的,沒有生氣。一到了晚上,各家就早早的關了大門,隻剩下偶爾響起的一陣狗吠聲,黑暗,寂靜,似乎整個世界都睡去了。方成小時候的情景跟現在簡直像是兩個世界:大人們白天幹活,晚上打牌;小孩子們白天放羊,一到了晚上,就從家家戶戶彙集到了村中的十字路口,一起追逐玩鬧做遊戲,一直到半夜才在大人們不斷的呼喊嗬斥聲中戀戀不舍的各回各家。那時候的生活,也許不像現在富足,但是絕對比現在有更多的快樂和生活的氣息。現在的小孩子們已經很少像以前那樣在一起玩了,同齡的人中要麼已經輟學外出打工要麼上學讀書,這個村子再也沒有了往昔的熱鬧。
方成看了一會兒電視,覺得沒什麼意思,就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方成跟爺爺奶奶道別去學校,奶奶照舊在他的書包裏塞滿了各種吃的喝的,並且囑他要在學校照顧好自己;方成隻得說一句“知道了”,然後默默的走出家門。
到了學校,校園裏人還沒有多少。方成先去了宿舍,門鎖著,他也沒鑰匙,隻得去教室看看了。所幸的是教室裏有人,總算是有個落腳的地方。人很少,坐的零零散散的;平時覺得擁擠的教室現在一下子顯得空曠而且闊大了。方成來到自己的座位上,把鼓鼓囊囊的書包放到一邊,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無事可做。一種無聊的情緒不知覺的漫上了心頭,不知道要怎麼打發這上課時候總是在念叨的周末,他甚至突然有一點懷念平時的時光了,至少那能找個人聊天,能看看漂亮姑娘,能尋找一點做“壞事”的刺激和快感,現在他孤零零的茫然無措的坐著,看著前麵幾個伏著的背影,看他們都在忙什麼:這個好像在看書,那個好像在寫字,角落的一男一女正聊得火熱,似乎有一點愛的火花在四周迸落。
正在他兩眼無神茫然四顧的時候,突然瞥見窗外一張熟悉的麵孔正盯著他微笑,他一下跟打了強心劑似的站起來走到窗邊,打開窗戶跟來者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