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蘇孤容卻依舊笑眯眯的道。
“我出去。我出去。求你,放過她。”流鳶不管不顧的朝前爬,渾身沾滿濃稠的血液,手掌被完全浸濕。那些黏在掌心的液體讓她一邊朝前走,一邊喃喃。
“對不起。對不起。”流鳶咬著牙,眼淚滴了一路。
那漫長的仿佛要將自己置於死地的路程在接近結束的那一瞬間。就聽到蘇孤容諷刺的聲音,“遲到了。”
噗呲。“嗯~”嵐音被疼痛生生從昏迷中拉扯出來,她的身體被扔在流鳶麵前。胸前的銀劍閃著光。
流鳶終於在這一刻,感覺到了無盡的悲傷。那破頂的悲傷,將她淹沒。
“小姐。小姐別哭。嵐音不怕死。小姐別哭。”嵐音艱難的伸出手觸碰到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流鳶,將她眼角的淚抹去。
“小姐可知,嵐音也想跟小姐去萬花穀,從小就想。”嵐音微弱的出聲,手臂一鬆。重重的砸在了地麵。
“嵐音!!!”流鳶捧住嵐音的臉,悲喊。“求你,求你不要死。隻剩你了,嵐音,隻剩你了。別留我一個人。嵐音,求你了。”
蘇孤容低頭望著已經徹底失了理智的流鳶,冷哼,“死到臨頭還這般煽情,真是為難你們了。”
流鳶早已失了魂魄,她隻是捧著嵐音的臉,抽泣著喃喃自語。
“殺了她。”蘇孤容厭惡的看了一眼狼藉的流雲院,身影消失在庭院中。
流鳶隻感覺心口一疼,然而這暫短的疼痛卻讓她毫無知覺,仿佛是刺在了別人身上。寒風徐徐,那些沾染了血腥之氣的柳絮落在她頭上。
要死了對嗎。
流鳶掙紮了許久的,疲憊的身體。在眼前被黑暗漸漸侵襲的那一刻,恢複了清醒。她看到了父親慈祥的麵孔,對他說,阿鳶,你是石原的驕傲。是山莊的驕傲。她看到了母親嬌豔的臉,她說,你答應過我會好好活下去的對嗎。她看見了繁榮昌盛的山莊,被修剪的精致的花,忙忙碌碌的所有人,對她微笑,向她問好。她看見了無數支離破碎卻萬分清晰的畫麵。
最後,她看到了夙止。那個深深吸引著她的女子。她站在萬花錦簇的姊妹山對她招手,她說,流鳶,快來。我們來放孔明燈。她說,流鳶,我回來了。流鳶,我回來了。
我不恨你。流鳶張了張嘴,在生命消失殆盡的最後一秒,她輕輕的閉上眼,眼淚從眼角滑落。
我不恨你,阿止。卻也,不能等你了。
我不能等你了。
對不起,不能等你了。
夙止正在客棧吃晚膳,她夾著半塊橙黃鯉魚的筷子抖了抖,那塊香味彌漫的魚塊便掉回了盤子裏。心裏驀然空的厲害。
“是不是窗子開了。我好冷。”夙止不知從何而來的莫名悲傷,讓她自己都莫名奇妙的紅了眼眶。
蓮遲淵朝窗口望了望。見窗口緊閉,“冷嗎?”還未感應到夙止的變化,輕聲問。
夙止似乎不相信,從椅子上起身,朝身後的窗口走去,見窗口當真沒開,愣了一愣。低頭,卻發現流鳶離別時送給自己的手帕從袖口滑落了下來。夙止俯身將它撿起來,細細的打量起來。不知為何,竟感覺那手帕冰涼的厲害。
鳶止。那兩個字還在栩栩如生的百合上映襯著。
“遲淵。”夙止盯著那兩個字輕輕的喚道。
蓮遲淵終於發覺夙止的不對勁,他剛起身。就看見夙止晃了晃身子,朝後傾斜。
“夙止。”蓮遲淵大驚,猛然衝上去將她抱在懷裏。
“為什麼?為什麼我感覺心裏難受的厲害。遲淵,我的心好難受。”夙止脹痛的眼眶裏開始往外流出溫熱的液體。
“阿止。不要想。聽我說,沒事。什麼事都沒有。我們馬上就回家了。馬上就到家了。”蓮遲淵抱緊她的身子,柔聲道。
“可是。”夙止的聲音哽咽起來,“可是,我為什麼好像特別悲傷。我不知道,我在哭嗎?”
“沒有,你沒有哭。”蓮遲淵生怕激起夙止的任何情緒,雖然她不知道夙止是否真的感應到了什麼,但她這個狀態讓自己的心深深的揪起。
“我為什麼要哭。”夙止被席卷而來的困意襲來,再次陷入了夢魘。
夢裏,她置身於一個美如環境的山穀。青草悠悠,百花點點。清風微揚,樹枝輕晃。濃鬱的香味籠罩,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流鳶。夙止一眼將她認了出來。追著那抹熟悉的身影,在草地上狂奔起來。她對她揮手,流鳶流鳶,等等我。
那漸漸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身影,讓夙止著急而恐慌,心口大片大片的疼痛。
流鳶。等等我。等等我。
你說過的,你會等我的。等等我好嗎。不要走。
不要走。
求你了,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