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她是否怕過,如果捱不過今天或者活不過明天,是否視“活著出獄”為最高理想。
她說:“哪來那麼多‘如果’?是不是你的人生裏少了‘如果’就活不了了還是怎麼地?我就想不明白了,你這也怕那也怕,幹脆別出來混了。”
其實我很想告訴她,我壓根兒就沒混過。“混”這個字離我的生活很遠,至少在這以前是遙不可及。
她說,你跟監獄裏麵的人談理想?OK,我來告訴你這些人是如何看待理想的。理想這破玩意兒,就好比在一張解手紙上畫上SB,再塗層油墨,燙上金箔,這就是他媽的絕對的榮耀!
日複一日,我仍活著。我感到驚奇,原來一個人竟可以忍受如此多的疼痛。我開始對自己有了信心,我開始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絕對的人渣,我開始不認命,不服輸。再軟弱的生命也要學會慢慢地變得堅強,在信念麵前,壞脾氣顯得微不足道。
我說,姚三八你教我抽煙,教我罵髒話,教我怎麼去把一個人扁得痛痛快快,你教了我這麼多的混蛋事,要是哪天我出去了變成了一個大混蛋怎麼辦?你可害了我一生。
她說,你不說我都不知道我竟然教了你這麼多。但即使你學會了再多的混蛋事,也沒必要去變成一個混蛋,誰規定隻有混蛋才能做混蛋事?
不管你以前是多風光,多富裕,多強勢,多嬌貴,但隻要到了監獄,你都是一個囚犯。在這裏,每個一囚犯都是平等的。你無法要求別人尊重你,討好你,伺候你,不期負你,除非你比她更混蛋。
在這裏學會混蛋,隻當是學會了一種生存方式。然而,如果哪一天你出去了,那又將是另一種世界,你必須在那個世界裏學會最有利的生存方式。
實際上,自從我出獄後回到了正常人生活的圈子,也並沒有學會什麼有利的生存方式。畢竟一切都好像是被人安排好了的。
或許這歡聲笑語中就隱藏著這麼個聲音:你看她多幸福,怎麼就不知足,還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你又知道什麼了?你又知道多少?
這就好比有一天,你靜靜地走在路上,突然掉進臭水溝裏,死命掙紮著爬出來後,發現有一個王子朝你微笑,為你換上最美麗的裙子與水晶鞋,把你帶到貴族的宴會上去,毫無疑問你成了宴會上最美麗的女人,可是你卻永遠忘不了臭水溝裏的肮髒回憶。
我將那些寫好的小說幾番修改後發表在小說網站上,吸引了眾多讀者。起先並不知道會有如此強烈的反響,可能是同一時代的這些人們,都與我有著同樣的共鳴。李嘉佑說,以我在網上的名氣與實實在在的才華,大可以將小說改編成劇本拍成電影或電視劇。
這樣的日子,即便什麼也沒做也會覺得累。沒有哪一次我可以精神抖擻地對某個人說:走,我們逛街去!隻能用簡單的言語去回應,用淺顯的表情來肯定。我可以沉默很久,也可以持續沉默很久。你肯定以為我在孤芳自賞,其實不是,我隻是傻愣著不知為何愣著。
但我喜歡那種寂靜的場所,喜歡靠窗的位置。點一杯咖啡,閉上眼睛迷朦地傾聽著音樂。冬季的陽光灑在茶幾上,晶瑩的冰塊漸漸溶化。也許 這一刻你會發現,不遠處有一個同樣孤獨的人,和你一樣用迷離的眼神打量著這個世界。也許他麵前是早已冷卻的咖啡,或者他隻是在攪拌著一杯奶茶,又或者他隻是安祥地趴在茶幾上。
習慣孤單的人也許對生活太過於苛刻。隻是我沒有辦法用落寞的眼神在喧嘩中尋找一份安逸。這個世界沒有哭泣的意義,眼淚不是靈魂的最終歸宿。而我要找的隻是那份最真最純的認可和信賴,還有那抿不經意的微笑,這是最美的東西。
我不需要去刻意隱藏什麼或改變什麼,畢竟我知道時間會讓我變得不再單純。可是,我還是會想,如果我活到八十歲,卻還像六十年前那麼單純,我該怎麼辦。
對於一個性格像冰一樣女人,說她單純其實就像在講一個笑話。畢竟太多人喜歡猜,不管是猜測或是猜忌。在信任的程度上來講這沒什麼分別。在這魚龍混雜的世界裏總會有個人,找個借口不喜歡你。不管你長得多麼傾國傾城,不管你濫好人濫好到什麼程度。如果她不喜歡你,再荒唐的理由她都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