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雨依舊下著,說不出的稠密。
幽穀石崖之上的竹樓掩映在渺渺雲霧中,宛如仙境。
綿綿細雨中隱約可見一把白綢傘,竹骨綢麵,輕盈而精致,傘麵上還用湘繡婉轉地繡了一朵殷紅的鳶尾花,美豔不可方物。
而更美的是傘下的紅衣女子,清雅姿容,脫塵絕世,偏偏唇邊又是那麼一抹蘇而不媚的如花的笑靨,讓人忍不住怦然心動,隻覺是那雲霧之中流雪回風的翩翩仙子。
素手輕揚,聲音如銀鈴般的悅耳動聽,“阿呆,你今天留在家裏吧,我自己過去。”
青衣如玉,如劍般俊朗清逸的少年站在竹樓的雨簷下,被微風吹得微斜的雨絲不時地飄落於青衫之上,發梢與衣角都染上了濕漉漉的水意。
隻是他卻渾然不覺,一雙如星般璀璨的眸子凝視這那一抹緋紅目不轉睛。“下著雨,也要去采藥嗎?”
“南疆如今本就是多雨的季節,隻怕又要連著數日陰雨連綿了。總不能一直呆在家裏,反正雨也不大,無妨的。”
“那,我同你一起去。”說著一襲青衫已沒入綿綿雨絲之中,步履堅定。
慕嫣慌忙地把綢傘舉過去,一時間,兩人共撐一傘,貼近得可以感受得到彼此的呼吸與心跳。男子忍不住又微微紅了臉,雖然相處了十幾日早已算是熟稔,可是每每靠近,嗅到少女鳶尾花般香甜醉人的香氣,他就覺得心緒說不出的煩亂,甚至他自己也不懂這是為什麼。
“真的不用了,阿呆在家裏等我回來就好。”
“你說過我會功夫的,山裏若是有什麼凶猛野獸,我可以保護你也說不定。”男子說著摸了莫腰間莫名熟悉他卻忘了改如何去用的碧水長劍,如劍眉鋒輕揚,滿是堅持。是誰說,一個人心中的劍,隻為想守護之人而拔。
“這次真的不可以。”慕嫣半個月以來第一次斂去了唇邊的笑意,整個人仿佛一下子從活潑靈動變得內斂沉靜。甚至沒有一句解釋,沒有更多一句的言語,便轉身丟下了青衣男子。轉身如蹁躚紅蝶,踏著那漫天的雲霧,直接從山崖之上飛身而下。
看著紅衣伴著那素傘倏然消失在崖邊,男子慌忙一驚,匆匆奔到崖邊,向下看去,隻見慕嫣步態輕盈,踏著那崖壁上陡峭的碎石,卻穩健而快速地一路到了崖下的深穀。
他,知道那是江湖人士的輕功。可能他也會,隻是如今的他完全記不住起來。
男子唇邊不禁漫起一絲苦笑。一個女子孤身住在這裏,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怎麼會是普通人,他剛才竟然傻到會想她會不會出事。
可是,就算如此,就算自己什麼都記不起來,什麼都不再會,甚至可能不抵慕嫣厲害,還是說不出的擔心她。她平日裏采藥必是帶著他一起去的,可是今天卻意外的拒絕了,語氣中的堅定不容辯駁。他總是冥冥中覺得一定有著什麼危險,所以,她才不想讓自己參與其中。
他沒有記憶,但他有心,他的心告訴他,他想去找她,想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她。是因為她救他性命對他這半月照顧有加的感恩,還是因為別的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