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二十

一個月以後,鄭剴和馮敏在南客站見了一次麵。馮敏早就找到銀行卡準備還給他,然而鄭剴不可能再為這事從成都回來,一直等到他因公司事務的原因不得不來。在這一個來月中,公司又發生了重大改變,鄭剴把準備裝修新房的錢投入了公司增股,並順利的得到了齊董事長承諾的百分之四的股份,雖然齊董事長注視而無言的眼光讓鄭剴感到自己有些出爾反爾,但是他僅僅是沒有放棄自己的權利而已。見麵那天,六姨和馮敏在一起,還有她六歲大的女兒。

“我也沒辦法。”她第一句話這樣說。

當他準備責備馮敏的時候,她率先自責道:“就算是我對不起你吧。”

一句輕描淡寫的對不起能夠讓他平靜且忘卻嗎,但她柔弱的肩膀確實再經不起殘酷的重壓了,鄭剴想,他可以等到馮敏明年生日時再來看望她,那時,她能堅強而自信嗎?她會不會因為懼怕而躲避。不,鄭剴不需要親自把生日蛋糕送到她手中,他可以找一個大型的糕點商店,隻要他們有BtoC電子商務,商店自會把合乎他心意的任何禮物送到馮敏手中,不僅僅是蛋糕,任何他想送的禮物都可以。她可以獲得驚喜,卻少了見麵的尷尬。哦,愛人,但願那時她甜美的心靈中還保存著這段記憶,這份溫情。

六姨單獨與他講了幾句話,談到他們的未來時她問他馮敏怎麼說。鄭剴沒有話來回答她。在他看來,任何女人的話都可能是虛偽的,甚至是虛假的,誰能保證六姨貌似關切的語言裏沒有暗藏什麼它意呢。她甚至有可能探聽出他及他們的意思後與馮母早作防範。六姨問第二次的時候他歎息著回答說“我也不知道。”

終於要離開了,馮敏沒有答應他進站送他的要求。“你去吧,我在這裏看著你。”鄭剴在臉上泛出淡淡的微笑,他努力把最美好的印象留進她的記憶。他伸出了手,馮敏也伸出手與他握手道別,他幾乎有些顫慄,馮敏柔軟的小手漸漸地從他的手掌中滑落,滑落。

…………………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在這些心情時起時落的日子裏,鄭剴一共接到過兩個電話。一次是一個下午他陪著工行的萬主任和齊董事長去做桑拿,出來才發現手機上留有一個未接電話,他回撥這個小靈通號碼,原來是與馮敏同過事的大廚師打的,那個男人承認馮敏剛剛借用他的小靈通打的,但馮敏已經離開了。一次是他正在浴室洗淋浴,手機在客廳裏借貝多芬的《獻給愛麗絲》悠揚抒情,——鄭剴已經把莫紮特的名曲換了——他慢悠悠洗浴畢,出來檢查號碼,卻是馮敏老家的,而且是一個公用電話,守電話的老人說兩個小姑娘剛剛走,那不是馮敏和她的表姐還會是誰呢。鄭剴不住的搖頭。遠在家鄉的鄭露告訴他小靈通經常接到找馮阿姨的電話,鄭剴苦笑著告訴女兒,大概要過一年就沒有人打這個小靈通找馮阿姨了,時間會讓所有的糾葛煙消雲散的。事實上鄭剴的話並未完全正確,一年過後,鄭剴回家探親,說到因為鄭露已到成都讀書,小靈通沒有人用了,打算銷號,那天,他居然就接到幾個從廣州打來的電話。來電話的女孩子自稱是馮敏的妹妹,鄭剴猜想這些人大約也是到廣東去打工的小女孩吧。大約她們的父母屬於較為開放的,因此能讓自己的女兒如蒲公英一樣輕飄飄的飛了出去。“廣東把廉價或劣質的電器賣到四川,四川則把年輕漂亮的女人送到廣東”,一個川大的經濟學教授在喝茶時這樣來解釋市場大經濟中的商品流通。在這期間,馮敏的好朋友小周倒是常常發短信或打電話來詢問或安慰他。小周建議他如果有什麼煩惱的話可以對她訴說,他們可以做短信上的朋友。她不斷變換著地址,宜賓,成都,上海,不到一年小周竟然飄了這些地方,用她的話說是要打工湊集一筆開服裝店的資金,沒有誰能夠幫她的,她也不等求附帶著一些條件的幫助。每到一個新的地方,小周都會首先告訴他新的號碼,每一個重要的節日裏也會發短信問候。女人和男人如果不戀愛,他們彼此之間的關懷細微之處絕對會超過同性。鴻信公司成立了一個秘密部門,專門經手黑手機,由齊雲生董事長的一個侄子負責,他竟然熟門熟路,此後一段時間的業績讓鄭剴吃驚。他是在一次偶然機會聽到一個分店經理與朋友的對話後,向董事會作出妥協的。那次,分店經理的朋友瞧上了一款剛上市的新式拍照手機,新機價四千多元,便找上門來要幫忙弄一台,分店經理被迫給他弄了一部功能款式完全一樣的水貨手機,價格還不到三千,但是是到別的公司去弄來的,由於費了一些周折,為此他們在辦公室裏成交時順便數落嘲笑了頂頭上司一通,不料鄭剴在門外聽見了,他不動聲色悄悄離開。客戶的需要決定一切,他讓步了。齊雲生一個人就擁有公司30%以上的股份,隨便加上幾個股東附和,鄭剴便拗不過了,不同意也不行。不過齊董事長不斷安插自己的親信到公司裏使他心存芥蒂,這時候他才感到自己還不是一個真正的成都人,在這裏他也許有朋友,但是沒有親人。女兒到成都讀中學以後,成家的願望在這段時間裏更加糾纏著鄭剴,他知道等待是無效的,他也等不起,他左右為難著。但是,國慶節長假,鄭剴打算陪著女兒旅遊,也讓自己散散心時,——公司現在的女秘書自告奮勇陪他父女倆出行——小周的又一條短信讓他重新情緒澎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