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又一天,逝者如斯。
兩個月了。白雪送走了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最後一片楓葉,又將其掩埋,在不久的將來,塵歸塵土歸土。
“冬天來了。”
“春天還會遠嗎。”
金啟辰望著窗外已經落光葉子的楓樹,自言自語。
他也在思考,當時雪萊能夠說出這樣的詩句,是一種什麼樣的心境呢?
大雪在光禿禿的樹枝上積了一層,灰白相間,甚是好看。
……
現在,金啟辰在重複著忙碌煎熬交織的生活。
忙碌煎熬交織的某天,雪初停。上午,某重點高中,一個助教辦公室內,金啟辰正閉著眼,皺著眉頭揉太陽穴。
在他麵前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個杯子和兩摞作業本。沒批的那一摞堆到了金啟辰的下頜處,而另一摞隻有薄薄的三五本。
下午大概還要有一大摞卷子被送到這裏。
金啟辰也早已轉正。在這一期間,他的任務隻是批閱卷子和作業,似乎校方負責人還沒有做好讓他成為哪位的助教的決定。
而他也習慣了這種生活,所以並沒有什麼怨言,因為不止他一個人在做這類事。
學校共分三個級部,每個級部分為二十二個班。重點學校對教育的重視程度更是不用外加說明。這麼龐大的體係的任務,自然不可能隻靠金啟辰一人之力來完成。
辦公室的另外幾個角落,同樣坐著幾位忙碌中的助教。偶爾疲累,抬頭看向遠方,與另一人的目光交接,卻也相顧無言。
彼此間不熟,事務繁重,就算是朝夕相處的同事,也並無話題可談。
對麵的一個女助教抬起頭來,放鬆了一下頸部,正好與金啟辰四目相對。
對方微笑了一下。金啟辰也扶了扶眼鏡,回以微笑。
那個女助教還在實習期間,是這個學校裏少有的比金啟辰資曆更淺的同事之一。
能在這種忙碌與煎熬中抽出時間給並不算相識的人一個微笑,她可能和當年的金啟辰一樣天真,一樣對未來充滿希望和幻想吧。盡管金啟辰也是應屆畢業生,沒資格說她。
金啟辰看向窗外,映入眼簾的是一棟高樓的外壁,一麵單調而灰白的牆,在雪後的陰天顯得格外慘淡。
家裏的窗子雖然正對著一棵楓樹,似乎仍舊單調。但至少每天能看到楓樹的盛衰枯榮,打開窗子能聽到風吹過樹葉的沙沙作響。
陰翳的雲阻礙了陽光,看不到希望。
灰白的牆阻擋了目光,看不到遠方。
金啟辰回過神,拿起筆,又放下筆。
或許這就是那所謂的“遠方”?
盡管畢業後的工作並沒有像他在大學的藍圖中描繪的那樣美好,但比起那些畢業等於失業的人來說,卻好了不知多少倍。雖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隻得坦然麵對。
因為那些“其他”對金啟辰來說都太過遙遠了。
因為比起刷盤子,金啟辰還是更喜歡批卷子。
因為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
因為生活不隻有眼前的苟且。
想一想這些,也就釋然了。
金啟辰在眼前的一本作業上打了個對勾,寫了個閱,批了個日期,合上,拿起了另一本。
忙碌與煎熬交織的生活持續著,伴隨著平凡,與不甘平凡,與平凡。
平凡的人,在等待奇跡的出現。
奇跡出現了,平凡的人也要消亡了。
而不甘平凡的人,隻需要一個契機。
契機出現了,那不甘平凡的人格也就升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