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帶著夢蝶穿梭於山野茂林之中,夢蝶麵無血色,周身寒冷如冰,亦如多年以前,他帶著另一名受傷的女子,隻是那時他們是從一個將軍府逃出來,而此時他正準備送她去另一個將軍府。
“停下吧。”夢蝶輕輕地說。
為什麼,為什麼連她說的話,都亦如當年。白鳳沒有說話,現在他的快,已經足夠了。
夢蝶又攢了攢力氣,說:“停下吧。”
對啊,她們終究不是一個人。白鳳放下夢蝶,夢蝶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白鳳伸手扶住她:“你再撐一會兒,我們就到了。”
夢蝶強忍著痛,硬擠出一個微笑,問:“你這是要送我去哪兒?”
白鳳冷冷的答道:“將軍府。那裏有陰陽家的人。”
“不必了。”夢蝶忍著笑說。
白鳳收斂起目光中的憂思,“怎麼,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將軍府嗎?”
夢蝶回道:“當然不用,他們傷了還要我救的。我就在這裏療傷了。”
白鳳的目光冷冷的,恢複如常:“原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夢蝶傻傻的,眼裏滿是懵懂,問:“什麼?”
白鳳冷笑著,笑著她傻傻的眼神,笑著剛剛傻傻的自己,“我差點就忘了,你是陰陽家的人。”
“不,我不是。”夢蝶沒有任何思考就反駁回去,很是堅定,忽而又暗淡飄忽下去,她心裏後悔了,“我為什麼要反駁?我為什麼要告訴他?”
白鳳已無期許的追問:“那你又會是什麼人?”
夢蝶眼神中透著委屈,卻什麼都沒有說。
白鳳不依不饒:“沒話說了?”
“總之,我是個好人,我不會害你們的,我更不會害你。”夢蝶執拗地回了另一句話。“咳,咳。”她咳出了血。
白鳳說:“你好像傷的還不輕。”
夢蝶拭去嘴邊的血,說:“我還撐得住。隻是雪女的白雪和高漸離的水寒劍都屬寒性,剛好克製我的花飛蝶舞。雖然都擁有翅膀,飛鳥可以抵禦凜冽的寒冬,自由的飛翔,但是蝴蝶不可以,金蟬也不可以。”
白鳳一個冷笑:“你就這麼喜歡在敵人麵前暴露你的弱點嗎?”
夢蝶不加思索:“我從沒把你當成敵人啊!”
“我已經救了你,就不必再騙了吧。”白鳳決然地轉身,就要離開。
夢蝶抬起雙目,淚光閃閃,聲音幽怨地請求:“你,帶我走吧!”
白鳳呆呆地愣在那裏,心中閃現的依舊是許多年前的她,當年的他拚盡了全力想帶她走,可是……現在的這個她……這是昔年那場故夢的重現嗎?她與她終究不是一個人,她與她終究太多不同。可就這麼簡單的這一句話,還是刺在了他的心上,許久,夢蝶沒有等到他的回答,白鳳隻是忍不住回頭,想再一次認真端詳這位陌生的女子。
就在白鳳轉身的那一刻,他徹底驚呆了,怎麼可能,他看見的是她,白鳳低聲喚著她的名字:“弄玉。”
夢蝶手心朝上中指微翹,隨著手腕慢慢抬高,從指腹生出一朵桃花,她將桃花吹散在空氣中,花香襲人,白鳳慢慢清醒過來,“不是她,不可能是她。”夢蝶看到白鳳眼間閃過的那一絲喜悅,她似乎也有些欣喜:“你看見你想見的人了?”
她不是弄玉,她是夢蝶,剛才是?白鳳一陣心驚。
夢蝶收回手,解釋說:“如果我想騙你,你是逃不過的。這是鏡花水月,剛才和他們交手的時候我也用了,所以他們是看不到你的,誰都不會知道是你救了我。你走吧。”話音一落,夢蝶翻動著手指點了自己幾個穴道,猛的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口,隨即吐了很多的血。
白鳳不禁向前邁了一步,“本來就已經受了傷,你這是……”
“怎麼?還不走?每個人的出現都有自己的使命,在使命完成以前,沒有人可以臨陣脫逃。”夢蝶的語氣很冷,卻難掩心中對這個陌生人的不舍。
白鳳一轉身便消失無蹤。
夢蝶勉強撐著自己坐起來,她簡單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正襟端坐,雙手微微抬於膝上,手心朝下平展,由身前向兩側撫去,就像琴師在撫摸琴弦。夢蝶左手的中指和拇指捏合輕輕抬起,似拈著一根琴弦,半空中兩指一分,“當!”。